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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梭艳湖(143)

大总管憋了一肚子火,却又没处与人喊冤,于是就更加觉得冤屈。下半身疼得针扎一般,下不了炕走不动路,只得与让他恨得牙根痒痒的小坏蛋同塌而卧,咬牙挺过半宿翻来覆去的折腾,终于也慢慢迷瞪过去。

丹吉措从枕头里拔出脸来,口角还衔着一溜银丝口水。他迷迷糊糊地抹掉口水,却抹不掉房里一股浓重扑鼻的酒气。头昏昏沉沉的,就只记得昨晚在祖母屋的除夕家宴上,自己大约是喝高了,随后就被两只大手掌像拎小鸡一样拎了出去。

再然后,就不太记得。

他男人裸着上身,侧卧在他身旁,肌肉绷得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地睡着。

丹吉措掀开被子一瞧,自己身上一丝不挂,给剥得很干净,顿时心里又忐忑了。这一宿估摸是与某人同床欢乐过了,这样明目张胆留宿在此处,难免要被旁人疑心。

他伸过手臂,温存地揽上枕边人的肩膀,嘴唇揍上去将人一寸一寸地吻醒:“喂,坏人,你还睡着?该醒醒了,晌午了,天都大亮了呢!”

大总管动弹了一下:“嗯……”

“那我现在怎样出去呢?会不会被人看到呢?……是你先出去,还是我先出去,咱俩不要一起出去的吧……”

阿巴旺吉这才一醒过来,钢锥刺骨的疼又移上了身,额头洇出汗来。郁闷得简直懒得瞧丹吉措一眼,低声哼道:“你穿好衣服出去,去给老子打一桶井水来,要冷的,越冷的水越好……莫要惊动了旁人。”

“嗯?要打冷水做什么?你若是想洗澡,我去灶房里给你烧些热水好么……”

“老子要冷水!让你去拿就去拿,哪来那么多废话。”

丹吉措被野牦牛的脸色吓着了,那冷冰冰挂着霜的一张脸没有一丝暖和气儿。他匆忙穿好衣服,急匆匆去院墙边打了一桶井水。高原之地的数九寒天,要凉水还不容易,那水凉得钻心,凉得乍手。他就着水洗了一把脸,脑子顿时清醒了许多。

今儿个是大年初一,按照永宁坝子里多年流传的过年旧俗,初一的清晨,家家户户的女主人都要带着小伢子们出门“争头水”!

因此大总管的两个妹妹早早就起了床,天还没亮就梳洗干净,穿上节日的盛装,头上七缠八绕的一串串玛瑙红珠,将青布包头都压缀了下来。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全寨子的妇女们倾巢而出,争先恐后地冲向村外湖畔的溪水边,去争那一桶“头水”。

谁家的女人起得最早,争到了头水,就寓意着这家人在新的一年里财源茂盛,人丁兴旺。

争头水的人已经从溪边溜溜达达地回来了。一家人在母屋前忙碌,准备饭食和祭品,要用争来的头水祭锅庄,跪拜祖先和家中的长辈。

老阿依站在屋门口抻了抻腰,瞧见丹吉措提着水桶的身影,笑呵呵地说:“小仙鹤,昨晚醉得厉害不?呵呵,叫那货赶快出来,都日上三竿难道还在睡?全家一起祭锅庄喽!”

“哦。”丹吉措匆匆点头。

达娃的脸被冬日的凉风吹得红彤彤的,瞧见丹吉措,欲言又止,皱了皱眉,还是跑过来问道:“丹吉措,我阿乌呢?”

“屋里睡着。”

“怎么这么晚还不起呢?他平日里起得最早的!”

“呃……可能是昨天干活儿累着了吧。”

达娃拔脚就要去偏屋里瞧,却被老婆婆喝住:“妹伢子回来!帮老婆子摆案子祭锅庄喽!”

老阿依笑得很是大方畅快,皱巴巴的眼皮下裹着一双亮亮的眼珠,倒是让丹吉措心虚脸红起来,觉得他阿依一定已经知晓二人昨晚一张床上过夜,且竟然在一家人眼皮底下赖床赖到晌午,还不滚出房门!

阿巴旺吉从炕上强撑起身,用浸透冷水的湿布轻轻揉搓自己的伤处,一边揉一边吸气。

丹吉措傻呆呆地瞧着,这是怎么了呢,难道昨晚亲热时动作太大了,把那样彪悍的一杆枪给弄折了吗?

“唔,我看看,怎么了呢?很疼的么?”

“忍一忍就好。”

“那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看看呢?”

“请啥郎中,这地方是能给郎中看的?还是请个神婆来看?!全寨子的人都会知道老子被人给废了!”

“唔……”

丹吉措被大总管喷得吓了回去,手足无措。难不成是昨晚上自己“吃”得不小心,给咬了一口?真是醉得太厉害了,发生了什么全部都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