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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梭艳湖(40)

此起彼伏、躁动不安的声响中,大总管和胡三炮两个人静静地站在崖边。

胡三炮一动不动地死盯着被吊在半空中瑟瑟发抖的人,低低的声音开口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大总管冷冷地接口:“你说呢?”

胡三炮忍无可忍,暴躁地吼了出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大总管的一双眼卓然眯起,缓缓几步靠近了马匪头子,用只有胡三炮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现在明白了,老子为什么要跟你赌这场赛?”

胡三炮面孔上的表情一寸一寸地凝固。

“呵呵呵呵,你不是说,要让他看起,你怎么赢我?现下里,这人儿就摆在你面前……”一道寒光闪过鹰的眼睛,阿巴旺吉从牙缝里丢出致命的后半句话:“老子就是要让你眼睁睁地看起,我怎么一枪,一枪,再一枪,活剐了他……”

胡三炮的两排牙齿在嘴巴里飞快地打战,咬牙切齿地低声怒吼:“你,你,你混蛋!!!”

阿巴旺吉冷冷地说道:“怎么?难受了,心疼了?”

“你把他放下来!你折磨他你算什么男人!”

“呵,他本来就是我的人。轮不到你说话。”

大总管再一次举起了枪,眼神却斜斜地睨着胡三炮,把对方脸颊上每一丝颜色的变化都收进眼底。

修直的枪管瞄准半空中遥遥晃动的身形。

“这一枪,剐哪里好呢……”大总管口中喃喃地念,全然不顾身旁的胡三炮眼球剧烈跳动,近乎疯狂地喊出了声:“别开枪!不!丹东!”

嘭!

又不见细致地瞄准,大总管仿佛就是随手一撩。枪口火星一闪,枪托重重地一震。一颗枪子呼啸而过,紧贴着人肉靶子的腰侧。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遥遥地看见丹吉措腰腹间勒的其中一道绳子,缓缓地散开,脱落,飘下了深谷。

丹吉措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品尝过枪子儿剐肉的滋味,这一次终于算是尝到了。

他倒悬空中的一双眼,望着那个男人朝自己一次又一次举起长枪,毫不留情地喷射炙焰。滚烫的枪子划过衣襟,在他的眉眼前缓缓地将麻绳的捻子烧焦,绷断,抽脱。没有哪一颗子弹伤到他的皮肉,可是那滋味,却好像每一颗枪子儿都直直地射穿了心房,撕扯开心头最鲜活脆弱的一块肉,在胸腔子里搅得粉粉碎。

酸涩的眼球渐渐地变模糊,干涸掉,然后又变得模糊。

他听不到远处那两个男人压低了声音在说什么,就只知道自己做了那一扇活靶子。脑海里闪过大总管家的灶房,挂在锅台之后的那一溜任人割取的猪膘肉;而自己现下就是吊在众目睽睽之下任人鱼肉的一挂废物。

身子止不住地抖,极力压抑仍然抑制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下来,随风飘散到黑黝黝的深洞穴里。

又一粒枪子儿嗖嗖地划过。

挺过了最初那一阵难熬的恐惧,丹吉措的身子像个木桩一般僵硬,直挺挺地倒吊着,心里就只希望大总管下手再狠一些,干脆直接打断拴住他脚踝的绳索,摔个粉身碎骨,给他一个痛快!

丹吉措闭阖着眼,脸蛋因为全身的血都涌进脑壳而涨得通红。

大总管第三次端起了枪,不急不慌地拉栓。他还剩五枪,还有五条绳索。

这一次,他的枪口瞄准了丹吉措的头颅。

胡三炮吼道:“你干什么?!你不能开枪!”

阿巴旺吉挑了挑眉毛:“老子的枪还没打完呢。”

“他现在倒吊着,你怎么打?!”

“怎么就不能打?”

“没角度了!你这样从下往上打,打不到脖颈上那根绳子,会打到他的脑袋!”

阿巴旺吉的眼底滑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审度,转瞬即灭,唇边闪出冷笑:“呵,是没有角度了,可是老子不想让他就这么舒舒服服地……打不到脖子,可以打穿一只嫩耳朵,或者削掉那颗白白脆脆的小鼻子……”

“你……你……”

阿巴旺吉晕透了红丝的一双眼眸,尽揽起一片血色山光:“胡三炮,你干得对不起老子的事情,老子就让你记住这一天,瞧着他怎么因你而死!”

大总管把一侧的脸颊贴近枪管,双眼若无其事地斜睨着标靶,一副毫不在意靶子死活的冷酷神情,枪托竟然还在手掌心里轻轻地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