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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白蛇传之谓道纪(9)

作者: 保保 阅读记录

“不可!万万不可!”许宣闻听,当即起身下拜。

胡先生扶起他,“我只是替赵员外问一问你,婚姻大事,历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着急推辞,还是先问一问你长姐的意思?”

“此事不必过问长姐。”许宣面容素整,“且不说我与赵家小姐不过一面之缘,就说是招赘一事,家中只有我一个儿子,那也是万万不行的!”

许宣言辞恳切,胡先生捋着胡须,若有所思的点一点头。他自是清楚爱徒根底的,赵员外这事交到他手中,他起先也是犯难。但瞧在赵员外与他的交情上面,加之落花先有情,如能促成,也是一桩美事。此刻许宣既然拒绝,他不好再冒进,正思忖如何向老友回话,忽然听见外面柜上一阵喧哗,当即起身和许宣一同走出去。

外面倒也没出什么大事,是赵员外来了。

赵员外比胡先生略小几岁。他性格外向,常常是人未到笑声先至,加之生意做的大,因此喜好排场,每每出行,总带着管家仆人一大群跟着,此刻正众星捧月般的进了胡庆余堂。

赵员外与胡先生寒暄一番,就在堂中落了座,他对着立在一旁的许宣上下打量,而后满意的点点头,“果然一表人才!”

胡先生当然知道赵员外来意,只是没想到他性子这么急,还不等他回话,就自行上门来了。赵员外先是对着老友叹一口气,接着吩咐随从到堂外等候,才向胡先生诉苦,“哎!女大不中留哇!”

许宣还在场,赵员外丝毫不避忌,想来觉得这门婚事是十拿九稳的。胡先生也想到这一层,因此不免有些尴尬。

“你家中情况我也有所了解,于日期和礼数上还有没有什么要求?还是将你长姐请来一同商议?”赵员外开门见山,直接对许宣说道。

许宣连忙施礼,“赵员外,若是说方才先生所说的事,请恕许宣要辜负赵员外的美意了。”

“嗯?”赵员外压根儿没想过许宣会拒绝,当下双眉倒立,“许公子,我没有听错吧!”

“是!还请赵员外见谅!”许宣再施一礼,赵员外眯着眼睛面沉似水,场面一时僵住。胡先生坐在两人对面,见老友不出声,连忙打圆场,“汉文,你先起来再说话。”

许宣起身,遥想起重阳节在西湖那日,他屡次言行失状,那白衣小姐却始终以礼相待,更不曾因他说话颠三倒四就怠慢了他,甚至还出手相扶。

“你双亲俱已不在,姐夫不过是余杭县衙一个捕头,你还守着你那家做什么?我赵家家大业大,你若有心考取功名,我也支持,若是愿意行医,给你开上两三间药铺又有何难?我女正当妙龄,样貌更胜你许多,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赵员外条条件件摊到明面上说,话糙理不糙。虽说爱女任性,但他瞧着许宣还算中意,因此也起了爱才之心。

“汉文哪!”胡先生觉得老友说的有几分道理,他姑且作为许宣的长辈,有意劝一劝,不料许宣抬头对他二人道:“赵员外的好意许宣心领了,但我已心有所属,恕难从命!”

“什么?”胡先生与赵员外闻言俱是大惊。

“你……你……”婚姻大事历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郎有情妾有意,也没有人光天化日的把情情爱爱对着外人宣之于口,胡先生登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我原以为你是个知书懂礼的,不想你竟如此辱没斯文!”赵员外拍桌而起,正要发火,忽听一个年轻女子近前朗声道:“逼婚就不算辱没斯文了?”

三人抬眼一看,见一个着青衣,丫鬟模样的女子似笑非笑的站在五尺开外。

“青姑娘!”许宣一见是栾青,十分惊讶。栾青不理会旁人,朝许宣施了一礼,然后说出了让在场诸人惊掉下巴的话。

“姑爷,我家小姐请你下工后回家说话。”

“姑爷?他是你家姑爷?”赵员外鼻子都气歪了,瞪着许宣等他解释。

许宣一时闹不明白栾青怎会拿这种事和他玩笑,但眼下这声姑爷确实解了他燃眉之急,因此他忍住没有吭声。赵员外见他不辩驳,拿手在许宣与栾青之间来回指,最后一掌拍在桌面上,“胡闹!”接着拂袖而去。

“你呀你呀!胡闹!”胡先生也被气的再说不出别的,连忙起身追着老友到外面去了。

堂中的伙计掌柜和来看病的都朝着他二人看,许宣不去理会,带栾青走到胡庆余堂后面一条偏僻的胡同里,才急急问道:“你来寻我,可是白姑娘有事?”

栾青见他满心满眼都是白素贞,也不问她那声姑爷缘何而起,直觉好笑道:“许公子放心,我家小姐诸事皆好。”

“那就好,那就好!”许宣连连点头。

栾青眼睛一转,复又说道:“只是刚才那声姑爷,却也有由来。”

“啊?”许宣抬眼,呆呆傻傻的望住她。

栾青强自把笑意藏在肚子里,面上换一副哀愁的表情,“虽只与许公子有数面之缘,但我瞧许公子为人仗义,心地善良,所以……所以……”她欲言又止,把许宣急的脑门直冒汗。

“所以……是你家小姐遇到什么事了?”

“嗯。”栾青点一点头,侧过身用帕子沾沾眼角,“你二人也真是有缘,我家小姐今日也是和你一样的遭遇。”

“是……逼婚?”许宣想到此处,只觉心中突然被挖去了一块,脚步虚浮,踉踉跄跄的后退一步。

“呵……”许宣惨淡的笑一声,“若是白姑娘生病,我还有法子,若是婚姻大事,我一个穷小子又能帮什么忙?”

“公子不必妄自菲薄,我家小姐的难处……如果公子愿意,定能助力!”

听栾青这样说,许宣想也不想的就跟着说道:“你且说要我怎么办?”

栾青眼角滑下半滴泪,不是感动的,是忍笑忍的实在辛苦,清咳两下遮掩过去,才断断续续的对许宣解释。

她说:我家小姐自父母驾鹤西去,家中大事只得舅舅做主。去年舅老爷也撒手人寰,舅母素不喜她,为打发了她这个累赘,将她说给了金陵一个富户做妾。

栾青说着叹口气,“哎!若是门第相当,也算不负了我家小姐,只是那人年过六十,已娶过四房妾室,我家小姐……我家小姐真是命苦!舅母不过是随便打发她,兼还能赚一大笔聘金。”

许宣听着听着,垂下头,双手微微震颤。

“许公子,许公子?”栾青见他面色发白,担心她这玩笑将他吓出个好歹,轻轻推一推他。

“我愿替你家小姐走一趟,去金陵退了这门亲!或是去她舅母家,去……去讲道理……”许宣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他还能干什么?想到自己软弱无能,恨的一拳砸在身后的墙上。

栾青忍不住扑哧一声,还好许宣只顾愤恨,没有听见。

“其实也不必这么麻烦。”栾青素整面色,继续说道:“我想着,如果许公子肯帮忙,抢在前头与我家小姐成亲,这么一来……舅母那边自然没话说……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栾青试探着说出她的小小阴谋,原以为依照许宣的性格,定是会一脸惊恐间或连连摆手,全身抖如筛糠,作揖似头抢地。她正等着看笑话,不想许宣一抬头,竟是十分欣喜的表情!

“还是青姑娘聪明!这确实是个办法!”

“啊?”许宣的表现大大出乎栾青意料之外,她半张着嘴巴,眨巴眨巴眼睛,脑中飞快的转了片刻,又计上心来,“只是白府凋零,还要委屈许公子做个上门女婿。”她方才听得明白,许宣可是拒绝了那赵员外招赘的。

“那也无妨!”许宣只顾欣喜,他想着不过是假成亲,即便拜过堂,日后也要和离,做不做上门女婿是无所谓的事情。就算是真成亲……如果是白姑娘,招赘也是高攀了,万万不可作此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