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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沐爱如初见(85)

是啊,生活永远要继续,没有回头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自从程溪溪跟那辆白色的Accord见过一面以后,她发现自己总是看见陈言的车。以前没看见是因为压根儿不认识,现在***认识了,也是个比较难受的事儿。

比如这一天吧,她早上骑自行车去上学,停在宿舍附近的第一个路口等绿灯的时候,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那辆小白车打了个右转弯,从自己眼前缓缓地驶过。

驾驶位的车窗开着,她甚至能清楚地看见里边坐着的男人,平静无暇的侧面,四门禁闭的嘴唇,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缓慢地一打方向盘,目光没有旁骛,绝尘而去。

程溪溪是早上去学校上课,陈言是一大早儿刚从实验室回来睡觉。

那年月里他习惯性地熬夜,有时太忙了就熬一整夜,有时候太累了就趴在办公桌上睡觉,饿了吃方便面,一箱一箱地吃。

很多年来程小姑娘一直很想问陈先生,为什么?你那时候到底怎么想的?

那一夜陈言在办公室里写了半宿的code,电脑正跑着程序,需要等待数据结果,结果不对还得再改。

他眼睛直直地望着玻璃窗外,不远处就是海岸线描绘出的辽阔的太平洋,但是封闭的实验室里听不到海浪拍岸的声音,漆黑的夜色里看不到海水翻涌的画面。

写完code喘了口气儿的功夫,他给家里打了个长途电话。

陈爸爸那时每周都会给儿子写邮件,有些信写得很长,言辞恳切殷勤,满怀希望,有时候那语气都让人受不了。他很担心很牵挂,希望儿子每周都能给家里打电话,可是偏偏碰上这么个极为不爱说话的主儿,连写信都是“一切都好”,聊聊数语。

陈爸爸忽然接到儿子电话,自然欣喜若狂,抓住话筒里的人问个不停。最近忙么,老板对你还可以么,工资够花么,需要不需要钱,平时买东西么,自己做饭么,吃得好么,穿得暖么,平时跟人来往么,有朋友么。。。。。。

陈爸爸听到的是一连串儿陈言风格的回答:嗯,挺好的,一切都好。

“儿子,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

陈言答:“白天睡过了,晚上实验室没人,安静,能出活儿。”

陈言问:“我妈现在怎么样了,好点儿了么?”

陈爸爸答:“没什么事了,你放心吧,能下床走,慢慢走就能走,说话什么的都没问题,这个你不用操心了,我能照顾好你妈。”

陈爸爸说:“你有个在天津的高中同学几天前给家里来电话想问候你,我把你邮箱地址给他了,让他直接联系你,还让他给你们班主任带个好儿,他说班主任也很挂念你。”

陈爸爸又说:“你交朋友了么?你该交朋友了。”

陈言沉默半晌,说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小陈先生靠在椅背里叹了口气,长长的睫毛闪动,眼睛看着天花板。他还有一个proposal要改完,后天是截至日期;有一个paperreview要写,本来该他老板写,老板懒得写推给他写。

还就在那天下午,老板刚刚又fire掉一个学生,说我没钱了,养不起你了,你找别的老板去吧,不然卷铺盖走人回国。

现在他老板手底下fire到最后了还剩四个学生,某美国小呆、某印度阿三、某中国女生和陈言。

四个学生心里各自盘算,下一个***该轮到谁了?

事实上只有三个人真正在盘算。因为吧,美国学生只需要付州内学费每学期两千五,外国学生要付州外学费,每学期五千块。老板养一个外国学生要花双倍的钱,这老东西只要***还识数儿就不会fire了自己人。

你能比美国人出双倍的活儿么,陈言?不行就该轮到你滚蛋了!

陈言的老板是一个个子高大肥壮的中年美国男人,电子工程系的教授dr.huber。此人性格倨傲,酷爱说教,思维怪异,脾气乖张,手底下基本出不来活儿,有事儿没事儿就逼自己的学生逼到半死。

去年末系里的screening考试,陈言竟然fail了。几个教授都闭门不见不告诉他fail的原因,他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一道题答错了。

这个考试只有两次机会,第一次不过,再考一次,第二次再不过,您就卷铺盖走人。这类考试基本上是考高端数学,中国学生在他们电子工程系从来没有挂科高等数学的。

咱英文可以不过,甚至中文都可以讲不利索,但是跟傻冒美国佬儿拼数学,来了这儿的绝对没有一个给咱祖国人民丢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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