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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掌中宝(107)+番外

于是江氏跑上跑下的,又是跳脚要求赵媛的公婆给个说法,又是去周家作威作福,手伸地忒长,拿捏着赵媛的事体,公然打起了周家产业的注意,又是威胁周公子这事儿不准嚷嚷出去。周公子哪会嚷嚷出去这种阴私事儿?他不要面子的?于是见丈母娘只是图点利益,顺便帮女儿修整家宅,便也就软和了态度,尽量应着江氏。

赵媛也傻眼了,怎么晓得亲娘是这样的?她本来以为,她娘应当会站在她这一边儿的,可是没想到,她娘江氏没顾及她的感受,反倒是助纣为虐,反倒劝她贤惠点,丈夫有癔症更是要多多容让,想想法子,嫁都嫁了,还能真的和离不成?

赵媛由起初的满怀希望,变得无比绝望,躺在床上流了一夜的泪,还是不甘心!

她抓着最后一根稻草,要丫鬟回娘家,把她的哥嫂叫来,替她主持公道!

她哥赵宏逸,当年因为替阿瑜讲话,被赵媛打成了胳膊肘往外拐,猪油迷了心窍的那种人,从此以后也没和赵宏逸再亲热起来。待赵宏逸娶了老婆,她瞧着名门出身的大嫂杜氏,更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时常和她娘一道刁难轻慢人。

本来也没想着兄嫂能有什么用处,但是她都下了血本,这趟若是不和离了去,那日子定然是不能过了!

她哥和嫂嫂倒是识数,原本这个妹妹,有江氏像只老母鸡似的护着挑着,他们根本管不了,但这趟是赵媛自己求的,于是哥嫂也没有嫌弃的意思,尽心尽责上来详细问了缘由,见妹妹哭地凄苦,出嫁前一张水嫩嫩的面孔,已然像个满肚子怨念的中年妇人了,于是相视一眼,心里都不好受。

这事儿,结果还是赵宏逸亲自出面,头一件说动了他爹赵茂,赶紧的把他娘拉回家里,甭掺和了,再由他全权负责此事。一件件事儿一条条列得清晰明了,又饱读诗书,十分懂礼貌。

虽然周家人起先还是不乐意,两个媳妇,一个死了一个和离了,那算个甚么事儿?赵宏逸不怕,他就木头一根,索性直白道:“如若你们扣着阿媛不肯放,那也可以,咱们对簿公堂罢,她的孩子怎么掉的,你们二老心中不可能没数,周大公子的病,也不是诊断不出来。咱们赵氏一族盘踞衡阳数百年,本也不愿动用旁的势力,只你们若不愿讲和,那即便堂上见,和离的结局也不会变。”

即便赵媛只是王府庶子所出的嫡女,但往上了说,她的叔叔可是衡阳王!万一那位真的掺和进去,那有他们周家甚么事儿?他们即便是宗亲,那放到真正的皇室眼里,可不算甚么。

心中有了数,又谈上两日,便也爽快和离了。

自此,赵媛可算是从那段可怕阴暗的婚姻里头挣脱出来,代价便是,她往后能生育的可能很小了,身子也变得不太好。

阿瑜听完这些,也算松了一口气,道一声阿弥陀佛:“得亏宏逸哥哥厉害,不然她接着这几年,可有苦头吃。后来呢?”

赵婂道:“后头,媛姐姐嫁了个衡阳的小官为妻,那人家里富足,上头有六十老母,或许还是有龃龉,但是可比在周家强多了。”

阿瑜点点头,心里也道是。

由于赵婂是宗亲,住在宫里头也算是恰当,于是她便陪着阿瑜住了好些日子,看着姐姐的肚子,一点点变大,她心中的喜悦也渐渐蔓延开来。

当然,也看着姐姐和她叔叔在一起,卿卿我我,甜甜蜜蜜……

自然,赵婂眼里的卿卿我我,其实只是非常日常的互动,并没有更多了。然而,赵蔺,在赵婂这个可怜的小侄女眼里,那就是高山仰止,那就是一朵高岭之花,她长这么大,和赵蔺说过的话可能五句都没有吧……

听她老祖宗说,赵蔺,非常可怕,非常冷淡,是像她这种二房的老太太,都不敢居高临下和他说话的那种。

然而对着阿瑜,她叔叔,很明显,既柔和又宠纵。她姐姐用膳时想要吃什么,想要添醋了,甚么时候撤菜上点心了,她叔叔都能提前感知,并且不声不响地妥当,然后阿瑜理所应当地享受着皇帝陛下的服务,并且招呼赵婂:“你尝尝这个,新蒸的,可鲜了。”

赵婂默默无语:“……”

又过了两月,阿瑜的孩子出生的时候,是在一个雨天。

彼时已然如春了,外头是温和细润的霏霏春雨,产房内暖和干燥,一开始阿瑜还没什么感觉,除了间歇性地流血,她甚至还能就着蔺叔叔的手,喝下一整碗的鸡汤,不是蔺叔叔拦着,阿瑜还能生吞七八个包子。

是的,前期的差胃口,全部成了她后头暴饮暴食的理由,有的时候连赵蔺都不禁怀疑,阿瑜的身子是怎么了,连续几个月一天吃七八餐,照样腿细腰细,就连孕肚也并不明显。

但是到了后头,慢慢开到十指,下面开始急促疼起来,阿瑜才觉得大事儿不妙,抓着她蔺叔叔的手就开始哭啊:“我不要生了!能不能不生了啊?”

赵蔺冷静地回握住小妻子的手,垂眸用唇轻轻碰触她细腻的手背,耐心地边哄,边皱着眉看产婆动作。

皇后娘娘这趟生育,请了七八个产婆,虽然妇人生产有规矩,男人是不能进产房的。

但是,并没有人敢和陛下多嘴,人家皇帝老子,硬生生杵在产房里,和皇后娘娘卿卿我我的,又是温声哄着,能有她们甚么事儿?谁又敢置喙了?

于是皇帝顺其自然地全程陪产,看着那一盆盆染红的热水进进出出,他的眸色也极其暗沉,紧绷着下颌,时不时低头,亲吻着阿瑜白皙的手背。

阿瑜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身子里的东西出不去,她再是用力,仿佛都是颓然,又是哭又是崩溃,捏着蔺叔叔的手就是哀哀地哭,像是只断了尾巴的猫咪。

赵蔺没有说更多的话,只是吩咐御医煮参汤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阿瑜,又用从前教导她时,那种冷静淡泊的嗓音,安抚她,并且教她怎么用力。

他的声音很好听,是上位者的那种冷淡贵气,又隐含温柔,阿瑜听见他的声音,汗湿的头发披散着,恍然间想起更小的时候,被赵蔺教导着,一笔一划写字,又想起少女怀春时,他身着白衣,在她面前抚琴,棕黑色的眸子里,也是那样,隐隐含着温柔宠溺的意味。

但是她那时患得患失惯了,便感觉不到。

她慢慢调整呼吸,随着他的嗓音,仰起头用力,一边流泪心中却慢慢宁静起来。

晨光微熹,一声啼哭让她几乎使尽了全身的力道。

赵蔺温暖干燥的掌心,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温柔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没事了,乖宝,我们阿瑜睡一觉了,好不好,嗯?”

阿瑜精疲力尽,在他怀里蹭了蹭,闭眼便睡着了。

第102章 十年之后

我的爹爹,是当朝端王爷。

从我记事起,唯一的至亲就是我爹爹,而有时我也会奇怪,为什么旁人都有娘亲,譬如太子哥哥和大公主,再譬如胡家的臭小子,只我一人没有。

爹爹斜眉微挑,把我抱在怀里捏捏脸道:“因为你娘……去了很远的地方。”

我茫然:“……”

去了很远的地方,呵,这种说辞……十几年前蒙蒙那时的小姑娘也就算了,蒙我这种生长在京城的小贵女,还是算了罢?嗯?

不过我并没有再问了。

毕竟从小到大,我可是一等一的识趣。看见爹爹像是不怎么开心了,还是住嘴吧!不然要被扣零花了,毕竟爹爹扣起钱可是一点儿都不手软的。

是的,比起我的堂哥和堂姐,我的荷包可瘦可瘦了,我爹爹虽然精细着教养我,但一般不给我太多的银子,有一阵子我甚至怀疑我们端王府要破产了。不过看到爹爹新拍下的酒庄和古玩,还有浑身上下崭新金贵的衣料,我也就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