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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掌中宝(109)+番外

我一下就哭了,上前给皇后道歉:“都是我的错,不该带堂姐顽太久的……我、我……”

皇后却拍拍我的肩膀,摇摇头道:“不怪扇扇,是你堂姐自己不懂事儿。等她醒了你再带她顽,好不好呀?”

她的侧脸很美,雪白如凝脂的皮肤,还有微微下垂的杏眼,瞧着无辜又温柔。我哭得更厉害了,有点被原谅的释然,又有点无措酸涩和温暖。

我想,皇后娘娘少女时代,一定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小姑娘。

我回了屋里,被告知我被爹爹禁足一年。

我当时睁大眼,有点无措地捏着袖口,耷拉着脑袋。

半夜做的梦很可怕,我梦见自己被爹爹抛弃了,他只是冷冷看我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这是我长到这么大,头一次半夜被惊醒,于是听见外头轻微的说话声。

我喘息着拉着被角,有点害怕,又有点好奇,悄咪咪往下赤脚走动,靠在门边听壁脚。

那是一手把我带大的嬷嬷,和她女儿。

她女儿道:“……可我真没见王爷发这么大火,你怎么就能断定,小郡主没失宠啊?”

嬷嬷压低声音道:“可不许再胡说,小郡主是王爷唯一的女儿,不宠她宠谁”

她女儿哼一声道:“可是您不是老早告诉我,她不是王爷亲生的吗?公主好歹是王爷侄女,说不准小郡主还不如……”

嬷嬷冷冷道:“住口!你没规矩!”

我浑身颤抖起来,捂着脸不知所措。

皇后娘娘守了堂姐一夜,一大早还不忘了叫丫鬟同爹爹讲清楚,不是我的错,叫他不要责怪我。爹爹于是就不再禁足我了。而我是个急脾气,没什么事是藏得住的,一解禁,便提着裙子去找爹爹问清楚。

爹爹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她们说的没错。”

我瞪大眼睛,要哭不哭地看着他:“那我,我真的,对于您还不如堂姐重要吗?”

爹爹摸摸我的脑袋道:“你是爹爹的女儿,这点不会改变。”

我耷拉着脑袋,有点沮丧,又有点开心。

待堂姐好转了,皇后就离开了,也并没有特意和爹爹打一声招呼。

不过堂姐一点都不怪我,只是拉拉我的手,还软软和我道歉:“那天,我不舒服,娘说我应该自己找个荫头呆着的,总是赖着旁人给我做决定,娘还说我比你白长那么几岁,都没你懂事……”

她说着还不服气地噘嘴,又靠在我肩膀上蹭蹭。

我笑了笑,拉拉她的手说:“不会啊,姐姐可好了!”

我没有去责怪爹爹,关于这件事,也被我尘封在心底里了。我不是升恩斗仇的人,爹爹把我抚养长大,虽然不是事事经心,但却没有做错过什么,我没有资格去怪他任何。

无论怎样,他都是我最最可亲的亲爹。

我长到十六岁的时候,胡瑾从边关回来了,带着一身的沙尘气,和额角的伤疤,他带着用军功挣下的聘礼,向我家提亲。

我着实吃了一惊。

那时,我还因为日渐宽阔的肩膀,和抽条过快的身高而沮丧,毕竟京中可没有哪家贵女和我一样的,我都害怕自己以后嫁不出去。

可是胡瑾却来提亲了,我一方面惊讶羞涩,一方面又很害怕,只是想着,他见了我这样子,就不会喜欢我了罢?

毕竟他虽然高大,却从小五官就好看,我或许配不得他。

这样的纠结,甚至影响到了我堂姐。

身为公主,她到现在还待字闺中,不肯出嫁,也没人逼着她,但她还挺支持我嫁给胡瑾的,甚至偷偷告诉我:“小时候,他时常偷看你呢……有次太傅罚你们抄书,后头又把你的给减免了,就是他说啊,自己一不小心抄多了……”

这是什么逻辑?

但我的脸一下就红了,那仿佛是一把陈年老旧的银簪子,炸一炸又焕发出夺目漂亮的光彩。

于是来年,我带着我爹,给我的百八十抬嫁妆,嫁给了胡瑾。

看着嫁妆单子,我终于知道,我爹这些年为什么这么爱做生意,那些酒庄温泉庄子和商铺金银古董,都是为我攒下的。

出嫁前,他老人家把我叫去书房,和我谈了一夜的心。

更多的,很多年以后的今天,我也不太记得了,只记得他对我说:“我的姑娘,要记得,你可一点儿也不比公主差。”

我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洞房花烛夜,胡瑾挑起红盖头,笑得还是那么欠揍:“女小子长大了!”

我瞪他一眼,怏怏不乐。

胡瑾立马抱着我,讪讪道歉道:“是为夫的错,你可美了,又美又仙,呃……我娘一直教训我,让我说话有分寸点儿的,我这不是又忘了嘛……”

我含泪瞪他:“我是女小子,你娶我干嘛啊!”

胡瑾笑起来,肆意又英俊,亲亲我的面颊道:“因为在我眼里,你是仙子啊,甚么公主小姐的,都比不得你带劲儿!你就是我孩儿他娘,有意见没?嗯?”

我羞答答地往他怀里一靠,直接把他靠瘫了。

胡瑾于是一把把我也拉上,无奈道:“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毛手毛脚的?”

于是,像我爹赵苍同袍说的!姑娘我的一生,那才刚刚开始!

尽管有很多不如意,但我还是很幸运,很幸运了。

愿花好,月圆,人长健。

第103章 她的重生

暮秋时节,天空变得深蓝而辽阔,秋风却使人瑟瑟发抖,陈嫂子提着一吊腊肉,特意整了身新做的袄裙,手里牵着她家半大小子,犹豫着敲响了隔壁的院门。

吱嘎一声,旧木门被打开了,里头露出一张白如新雪的脸,女人有一双略冷淡的凤眼,还有水红薄唇。她淡淡问道:“甚么事?”

这个女人长着一张娇贵的脸蛋,这使得陈嫂子格外窘迫起来。她搓搓手,低头看了眼儿子,才憨厚道:“这是俺儿子,今年八岁咧,俺是来求苏先生帮忙,看看能不教他识几个大字儿。太太您……”

没等她说完,女人便开了门,对她略一点头道:“你可以先进来吃杯茶,他去县城里了,恐怕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她穿着一身朴素的藕荷色缠枝褙子,头上简略绾了一个发髻,簪了一支半旧铜花簪,露出的小半边雪白的脖颈,优雅而贵气,若是不看她这一身普通的打扮,说是城里富贵人家的大小姐,也有人信的。

这个女人是苏先生的老婆。

三年前,苏先生从南方来到茂县,这个女人一直陪在他身旁,不过乡亲邻里们都不怎么知晓这女人的根底,因着她日常皆是闭门不出的,即便有谁家生了孩子,谁家新丧了,她都不应,像是和她毫无干系似的。那一张漂亮的脸上谈不上多轻蔑,但就是不把他们看在眼里。

相反,苏先生即便早出晚归的,却实打实的会交际。他们乡下人也不懂那些文人谈吐,但听苏先生说话,就是觉得和他们不同,却可亲温和得,从眼里漫开的和善笑意。

女人请陈嫂子落座,又在一边仔细给她泡了壶茶。

陈嫂子打量屋内陈设,只觉得素简,但就是有股讲不上来的味道,墙上挂着字画,窗边的柜子上摆着一个粗陶罐子,里头是一束水粉色的秋海棠,在光影下唯美而纯然。

她儿子好奇打量着陈设,垫脚用脏手碰碰陶瓶,吓得陈嫂子连忙一把将他拽回身边,狠狠拍了两下,嘴里骂骂咧咧:“你再乱碰!再乱碰!死狗子就是瓜!碰坏先生的东西,我打死你这赔钱玩意!”

女人端着茶上前,眉目轻垂道:“无事,小孩活泼是天性,不要打他。”

陈嫂子也不懂甚么天性不天性的,听女人慢慢说话,挠头讪讪道:“俺们这儿的孩子,都是给抽到大的,咋这么讲究……”

女人一笑,没有再说话。

她又起身,陈嫂子才猛然发觉,这女人已经怀了身孕,顿时惊了一跳,心道自个儿之前是迷糊了,咋一点儿没发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