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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掌中宝(25)+番外

赵娢对于诗词曲赋或是严肃些的书籍都无甚兴趣,就是自小爱绣些独特的花样子,如今这本绣样书已被她翻得有些卷边,旁边的竹筐里头零散放着些不同花色的布料,她伸手进去检了几片细细瞧,又有些兴致缺缺地塞了回去。

这几日她都想不出甚么好看的样式了,总想出去走走,但母亲又不让,只说外头天寒,若是着凉了对身子不好,叫她在屋里多看些诗书,多写写字。虽比不得外头的大才女,少说也得比过府里的几个姐儿。若不是哥哥帮着她说几句好话,母亲都要把她的绣筐给没收了。

不成想今儿个阿瑜倒是来瞧她了,赵娢自然十分欣喜。

阿瑜进了屋子,才把厚绒绒的帽子给褪下,露出整张雪白粉嫩的脸蛋,唇角还抿出一对梨涡。她也不跟赵娢客气,就近坐了下来,捡了块儿色泽金黄的糕点咬一口。

赵娢忙三步上前,无措道:“阿瑜,这点心是昨日的,你、你快吐出来……”

被她这么一说,阿瑜也觉着喉间冷硬,眨眨眼看她:“可是我都吃下去了。”

赵娢无奈叹息,又转身拿了白瓷盏,拎了茶壶给她满上,推推茶盏道:“喏,你用些茶过过,往后可莫要乱吃啦,若是吃坏肚子,不就大事不好?”

阿瑜吃了几口茶,终于舒服些了,才哼一声道:“还不是你啊,糕点也不勤换换,亏得是我来,若是媛姐姐啊,她非把这事儿给你记到明年不成!”

赵娢知晓,阿瑜已是说的很含蓄了。

偌大的王府,她好歹也是主子小姐,怎么连现做的糕点都吃不着。可是三房没有独立的小厨房,甚么吃食都是从公中大厨房来的。她倒觉着未必是大厨房的人故意的,大约是这今日忙忘了也是有的。为着几块糕点的事,她能忍便忍了,何必去争那么些是非。

可是阿瑜不这么觉得,吃着茶又念念不忘道:“不成!难道忘了就不算错了?你若害羞,那等我回去就替你训斥她们,谁负责给你送点心的也别干了罢,有的是人眼馋呢,哼。”

赵娢可不敢啊,万一惹了甚么事体出来,下人嘴巴碎得很,给她娘知晓了又要骂她不懂事了,故又忙拉了阿瑜的手道:“阿瑜!算了罢,这么冷的天,仆妇有忘记也是寻常,她寻常待我这儿的人都恭敬着,我用得也顺手呢,这次且饶她一会罢,啊?”

阿瑜有些恨铁不成钢,甚么事体比伺候主子更重要了?她只觉娢姐姐的性子也太软绵了些,平日里定然没少吃暗亏。

这王府虽规矩森严,三房却势弱,赵娢平常便性子温厚老实,不爱惹事,对仆从都很好,阿瑜认识她那么久,都没见她责怪过任何一人。

可是这么温厚,真的能换来一片诚心么?

只阿瑜也没再开这个口,既然赵娢自己不愿意,她又何必来添乱。

赵娢见她不提了,便松了口气,又叫丫鬟拿出一匣子糕点给她,笑道:“你吃这个罢,我哥给我带回来的,靖奕斋的点心可是整个衡阳都有名的,你且尝尝。”

不若那些先做的面食点心,这种酥皮的能摆好些天,阿瑜也有些馋了,蔺叔叔从来都不让她吃外头做的点心的。

小时候县城里有靖奕斋的分号,爹爹每趟归来都要给她包一大匣子,有玫瑰饼水晶糕橙糕七巧点心梅花香饼。

反正每趟爹爹不准她用了,她就偷偷藏起来,等隔天爹爹出门了,再一个人躲着偷吃,肚皮都吃得圆滚滚的,到黄昏时晚膳都用不下。给爹爹发觉了,他便再不给她买这许多,总是每样买一个,只给她尝尝鲜。

赵娢的一匣子都是如意糕,一个个码在一块儿,小小巧巧的就像一只只精巧的玉如意,头尾都卷起来,里头包上了暗红的豆沙馅,外头铺上一层炒熟的芝麻,阿瑜咬一口便觉甜美细润,因着是以糯米制成的,口感十分软弹。

她不无遗憾地想,若是刚刚蒸出来的该多好吃呀。王府里也有如意糕的,不过阿瑜就是觉得没有靖奕斋做的好吃,也许因为王府的这道做工更精细,出来的品相摆盘都十分雅致,却反倒失去了民间那份烟火气。

她记得自己还和蔺叔叔说过,王府的菜都太精细,太雅致了,有时都叫她没用膳的想头了,这样多不好呀。

蔺叔叔只是嗯一声,表示他知道了,又对她十分有条理地列举了膳食精细的好处,和过油过糖制作粗糙对身子的危害,继续耐心总结一番,整体意思大约就是:你不要想了,不可能。

阿瑜那时就觉得,像蔺叔叔这样熟读养生之道的天潢贵胄,自然是不懂她的乐趣。他只知道食不厌精,烩不厌细,酒不过量那套养生之道,偶尔斋戒还必须迁屋子,可以说是讲究到了骨子里。

故而有些事体和他说了,也只当她是小姑娘不懂事。

阿瑜想着想着,又抿出一对浅浅的梨涡,面颊微微泛出粉色。

赵娢戳戳她的小梨涡,托腮笑道:“想甚么呢!吃个如意糕也能叫你乐成这般呐?”

阿瑜立马醒神,眨眼想了想才慢吞吞道:“才不是呢,就是娢姐姐的糕点太好吃了嘛。”

赵娢摇头叹息,捏捏她软软的面颊,柔声道:“你啊你!”

第23章

阿瑜在赵娢这头又呆了一会子,又陪着她一道用了晚膳,被赵娢扯着一起看了花样子,才告辞回院了,出门时还遇上了外头归来的宁氏。

她身上有股子药味,面色略显苍白,见了阿瑜只是点点头,带着仆从径直走开了。

阿瑜走后不久,赵娢的母亲洛氏便进了女儿的闺房,见女儿比前些日子都要精神好些了,不由带出几分满意之色。

赵娢见了洛氏忙起身相迎,有些微讶道:“娘……这么晚了,您怎么来瞧女儿了?”因为洛氏并不是每日都会来瞧女儿的,她大多时间都在处理三房家务事。

现下三房大奶奶宁氏虽说明面上还是三房管家的,却早已力不从心了,倒不是说宁氏无能,只巧妇亦难为无米之炊,管家之事若是妯娌不配合,婆母冷眼相待还添乱,基本她是管不成了。

可宁氏是个寡妇,还是个带着儿子,手握重财的寡妇。若是没了管家权,洛氏和继婆婆想从她手里夺财,简直易如反掌,随便一个由头都够她喝半壶的。

故而宁氏面上也不肯妥协,只尽心争取大房和二房的声援,她就想着,若有亲眷们阻止一二,洛氏和婆婆也不敢再这般嚣张。

可大房的老王妃不是她能请动的,江氏身为庶子媳妇管不了这事儿,二房大太太秦氏又不知怎么的,总像和洛氏连成一气儿似的,虽面上和气,可说实在的却不肯相帮,隐隐还有十分疏离的意思,梅氏更别提了,清高到连五谷也分不清,如何能叫她帮着处理暗地里的龃龉?

宁氏难以为继之下,洛氏和小王氏这对婆媳钻空子钻得十分舒爽,只怕不过几年,宁氏手里丈夫和公爹留下的钱财,也要给她们蚕食个干净。

洛氏算盘打得啪啪响,如今也该把算盘打到女儿身上来了。她微笑着坐在另一边榻上,伸手给女儿笼笼碎发,语气温存道:“娘无事,难道就不能来瞧你啦?”

见赵娢垂眸不语,洛氏有些遗憾,女儿竟更像她爹赵芬,是个不善言辞只知一味老实的,故而她平日才有些不喜自己这闺女。若她像自己,那事体早就能成了。

洛氏吃着香茶,又和赵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家常,才把话切入正题:“你哥带回来的糕点,你给瑜姐儿吃了没有?”

赵娢听到这里,眉头动了动,轻声道:“吃了,她说很好吃呢。”

洛氏心里还算满意,点点头道:“下次再请她来咱们院里,让你哥写两幅字给她归去临摹。”

赵娢哪里不晓得母亲的意思?

哥哥出生便有眼疾,天生盲一目,只是给她娘和祖母按了下来,族人都不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