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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掌中宝(46)+番外

赵婂又生气又困惑,同一个娘生的,怎么苏宝瑜就长成这样,偏她自己除了继承了梅氏雪白的皮肤,其他都和她爹赵蕉更相似,和苏宝瑜站在一起就像个小丫鬟!

于是赵婂不乐,压低声音轻轻道:“你穿那么多不闷坏咯?我看大家穿的都比你少,就你还把自个裹成这样!你看老太太,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穿得跟朵串串花儿似的。”

阿瑜瞥了一眼老王妃,顿时转头就冲赵婂笑,也不再说些指教的话了。

于是赵婂也低头,轻轻翘了翘唇边,哼一声转头用起案上的肉菜。

老太太年岁大了,也喜欢热闹,瞧着一群鲜活的子子孙孙心里头也惬意。

她瞧瞧阿瑜,又看看小儿子,心里感叹一下,不论是身份还是长相,都是十分登对的,只这俩孩子就是别扭着,还需要她这老太太稍稍推一把才成啊。

她把视线移到远处,一眼便瞧见坐在大房赵宏逸身边的赵云逸。

少年人一身孔雀纹缎面圆领袍,挺拔地就像棵直冲云霄的青松。

只是他身上的这件衣裳,怎么看都十分眼熟。

老太太眯着眼,使喜鹊把赵云逸唤上来。

赵云逸年岁不大,但是一张脸却颇为消瘦,眸色黑沉,隐隐有些阴沉之感。

老太太看了他几眼,顿了顿,才笑着说上两句话,又把人给放下去了。

待宴席结束,老太太回了屋,脸色便有些不好。

她对丫鬟冷道:“去。把三房大奶奶给我叫过来。”

丫鬟见她面色阴沉,虽见现下天色已不早,却也不敢有半句话。

这一头,宁氏坐在铜镜前,对着镜中的自己梳妆打扮。细细画了远山眉,两颊点上轻薄的胭脂,樱桃小口抹上暗红色的口脂,她轻轻一挑眉,镜中人凌厉而妩媚。

她道:“阿湘,为我梳个高髻。”

阿湘有些疑惑地上前道:“主子,这个点了,您还要出去么?”

宁氏微笑看着镜子:“有人按捺不住,要来寻我了。”

喜鹊来寻人时,便见暮大太太宁氏坐在镜前,发髻高耸,一整套赤金斜凤衔宝珠头面,随着宁氏的动作微微颤动,泛出华丽的光晕。

宁氏转头,露出一张凌厉妩媚的脸,淡淡笑道:“你寻我?”

老王妃文氏坐在椅子上,手心都泛出了冷汗。

她今日瞧见赵云逸的那一身衣裳,猛然间回想起当年,京城那个尊贵的人也曾经赏给自己一模一样的一匹布料。

那样好看的孔雀纹,应当是难以觅得,世间稀少。

她那时看着苍哥儿,就觉得他值得这匹布料,因为他是那个尊贵人的儿子。

可是赵苍却十分不屑,他厌恶那样肮脏黑暗的过往,甚至在内心深处排斥她这个母亲。她不知道小儿子得了那匹布料之后是怎么做的,但他从来没有穿过一次。

那时候她不以为意,因为她觉得,这世间没有人会不为权柄动容。等赵苍更成熟些,他会感激自己赋予他的血脉,发自内心地敬仰她这个母亲。

所以,早晚有一天,他会心甘情愿地,穿上这匹布料缝制的衣裳。

可是她今天,却在三房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孩子身上,看到了这匹布。

这个孩子是谁?

老太天文氏回想着,哦,这孩子是宁氏的儿子。

宁氏……

思绪电转,她想起赵苍,想起他为宁氏说话,想起很多很多的细节。

老太太面色有些泛白,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

然后她抬头,眸子微顿,看见了面前冷媚凌厉的女人。

宁氏。

宁氏微笑起来:“老太太,你怎么面色都白了?”

老太太遏制不住地咳嗽两声,掌心一把拍在桌面上,呵斥道:“宁氏,见我如何不下跪!”

宁氏有些无所谓垂眸一礼,哈哈笑道:“怎么样,您满意了?”

老太太心中已然确信,她指着宁氏,半晌,抖着手质问:“你这个……你这个淫妇!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恬不知耻!”

宁氏偏头,发丝垂落,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睛,暗红色的唇瓣微勾,笑道:“哦?老太太知不知道,我是怎么勾引他的?”

她的身子前倾,露出勾人的的身段,笑得放肆而缠绵。

老太太重重喘息,眼睛血红:“你!贱人!我的苍哥儿都是叫你勾引坏的!我就说!我就说他为何服那东西!府里人从不会教唆他!”

宁氏一笑,轻松道:“那可比您加诸于我丈夫身上的,要好多了呢!”

她神色泛冷,嗤笑道:“果然啊,像您这样的人,为了微不足道的名声,连最喜爱的侄女都敢亲手杀死!那么败坏她名声的我的丈夫,又如何能活下去?”

宁氏的眼神有些空洞而癫狂,语气拔高:“都是你!文氏!你配不起那些敬仰,你就是个自私愚蠢的老女人!”

“我的丈夫何其无辜?他被江氏和秦氏陷害,你却不闻不问!你只知道迁怒!只因为他身子弱,只因为他懦弱!于是你这样大胆肆意地害死了他!”

老太太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滴到眉间,她颤抖着声音呵斥道:“你住口!你丈夫是病死的,与我何干?他和我外甥女在那个地方被那么多人发现,铁证如山!你还想为他狡辩,你这个蠢妇!”

宁氏冷漠地摇头,朱唇微启:“他不会,我信他。”

老太太已经瘫软在椅子上,呼吸急促而颠簸。

宁氏看她一眼,就像在看一滩烂泥,冷漠地转身离开。

没有人阻拦她,她懒洋洋地踏着月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真是的,夫君死后这么多年,多少人不记得,她原本是什么样的了呢?

她有些厌倦地看着远方的亭台楼阁,和朦胧光影中舞女们婀娜的身段。

这些都离她很远很远了,而她此生的夙愿,也快要完成了。

回到屋里,宁氏把丫鬟们赶出去,迫不及待地打开妆奁,就像当年刚及笄的小少女。她翻来翻去,欣喜地看到里面一支泛旧的步摇,上面还点缀着石榴红的宝石,就像她少女时候常穿的衣裳一样,明艳动人。

宁氏微微含笑,想起儿子的样子,又有些不放心。

不过王上总是很遵守诺言的,她一点也不担心儿子会吃苦了。

他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踏遍荆棘和石子,他会成为王上最好的帮手,那些瞧不起他的人,都会被他踩在脚下,就像最没用的废料。

她偏头,闭上眼,反手一刺,刹那间,铜镜里的世界变得血红。

当日深夜,三房响起一声惊怖悲恸的尖叫,一盏盏油灯在深夜里亮起。

三房的大奶奶宁氏,没了。

在离开老王妃那头之后,她就拿簪子刺破了自己的喉咙,溅出满地的暗红的鲜血。暮大太太唇角含着笑意,软倒在陈旧的榻边,她垂落的双手里有一支陈旧的步摇。

第45章

春日深深,柔风和煦。可是王府上下的心都高高悬着,一丁点儿也不敢放下。

暮大太太从老王妃那儿归去,就拿簪子自尽了。

这样的事体即便主子们有心遏制,可流言蜚语还是像瘟疫一般在下人们中间传播开来。有些知晓当年事体的老人们,讳莫如深。但不知道的人,心里却更好奇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便有人传,说是老王妃把暮大奶奶给逼死的,暮大奶奶的冤魂每日都会在正院四周徘徊,等着索命呢。

阿瑜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懵。

宁氏这么离奇的死掉,她心里确实难过,但她隐约觉得,这事儿或许和赵苍有关系。宁氏和赵苍的关系一旦被老太太发现,他们都会有苦头吃。

可是她没想到,这个苦头来的这样快,这样猝不及防。而宁氏就这么果断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阿瑜总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参与者也一定不止老太太和宁氏两人,只是到底事实如何,她都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