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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掌中宝(84)+番外

比如老姜昨儿个伤春悲秋没睡好,年纪大了上学堂教书体力难支,但因为收了人家国公府的束脩,那就一定要好好教,所以还是坚持认真教书。

小姑娘察觉出来了,于是平时一直和先生闹腾的她,今儿个就不吭声,乖得叫人心肝颤,下了课还用心泡茶给先生吃,还把自己今儿个的份例点心全端来捧着给老姜。

这还只是小事一桩,还有诸多小事不提也罢,而大事也有啊,她还救了老姜一命呢,一点犹豫都没有的。

老姜这一辈子吧,没妻没子,年老了,家人都逝去了,活着仿佛也就是为了活着,多看看这片天,偶尔雨天在回廊上捧着茶一口一口啜,感觉人生也就是如此了。

但这个小姑娘,让他觉得很亲近,是那种鼻头酸酸的感觉。

老头子有时偶尔会悄悄想,自己是不是傻了?阿瑜可有个正经祖父呢,把孩子疼到心窝窝里去了,哪里还有地儿腾给他?

隔天上学,阿瑜又是一副笑眯眯你拿我何如的样子,老姜就想抽自己一巴掌,到底咋想的,认这顽皮捣蛋的小姑娘当孙女儿,自己是不是皇粮吃傻了?

所以,阿瑜对于老姜来说,就是那种,想打想罚,但真的打心眼里疼,还不舍得的学生。可以说也是十分棘手了。

于是老姜满口道:“做个点心有甚?待吾翻翻古籍,甚个点心没有?”

然后阿瑜就和老姜两个跑到小厨房去不务正业。

老头子年纪大了,叫他揉面团调香蜜那都不可能啊,阿瑜也觉得人家姜师父年纪大了,总不能叫他亲自上阵罢?

于是一对一窍不通的师生,正在努力做着让尊贵的皇朝大长公主,都心折的点心,也是十分认真了。

结果就是,做出了一团红彤彤的面果子,据阿瑜称,这可是前朝圣祖年间最最流行的宫廷点心,名叫双龙戏珠糕!

她自己一个都舍不得吃,因为闻着味道,阿瑜就知道,自己做的糕点定然是当世美味(……)。

大长公主和镇国公:“……”

老太太就是老太太,不想吃就不吃,于是她疲倦道:“阿瑜啊,祖母最近用不下东西,正巧啊,你祖父胃口好得很,叫他代祖母用罢,啊?”

阿瑜虽然失望,但还是放过了大长公主,又满脸希冀地看着她的老祖父。

镇国公无辜端茶:“……”

于是当晚,阿瑜走后,镇国公整整对着痰盂吐了三次。

不是这双龙戏珠(……)糕有问题,就是味道太奇怪了,又像是猪油没炒熟,又像是庙里香油的味道,还透着一股烧焦的油烟味,仿佛糖还放得太多了,阿瑜也知道自己糖放多了,于是听了非常有经验(……)的姜老头的话,又加了一把盐压压味。

加一把盐……压压味。

第二日,阿瑜笑眯眯问祖父,昨儿个睡得怎么样呀,吃得好不好呀,我的糕点是不是最好吃的?

镇国公蜡黄着脸,努力扬起一抹丝毫不做作的微笑,点点头道:“我们瑜瑜做的菜还用说,那是极有天赋了,祖父一辈子都没吃过这样的糕点!”这是实话。

阿瑜感到很高兴,点点头道:“这样就好啦,那等蔺叔叔来了,我把这点心做给他吃!他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的!”

镇国公突然有点高兴,摸摸孙女儿的脑袋慈祥道:“那是自然的,你蔺叔叔不容易啊,阿瑜定要给他做多多的膳食!”

远在淮安的赵蔺于军帐中蹙眉,仿佛觉得有甚么不太对的。

属下见王上面色有恙,于是关切拱手道:“王上,若是累了,尽可歇息。如今我军已然功克江甯关,可歇息修整之后再行下一步。如今……”

赵蔺冷淡道:“你先出去。”

将军不敢多言,拱手恭敬退出帐外。

赵蔺只是起身,在书架上翻出一本书,挑灯仔细读起来。

仿佛并没有说甚么不对的,冷淡俊朗的眉眼,和灯下一卷书香古卷。若是阿瑜在,定然会脸红心颤。

但是我们凑近一点看,就能看见封面上几个大字儿,霸道王爷的娇媚小宠妾。

是的,他把阿瑜从前看的那一沓话本子都带出来了。

倒不是赵蔺感兴趣,他对这些只有小姑娘感兴趣的男女情爱,其实并不关心和认同,那些平铺直叙的逻辑更是令他皱眉。

但阿瑜喜欢。那么,她必然有感兴趣并热情好奇的地方。

所以,王上只是在耐心研读,阿瑜到底喜欢甚么,喜欢他怎么待她,他往后又该怎样结合她爱看的东西,进行更整密的改进。

是的,就是如此角度刁钻,又十分精辟。

第81章

平兴二年秋,临近京城的祎州失守,祎州守将王伟之于城墙之上自尽,而衡阳王的军队入城有序,军令严明,虽然祎州城内还是发生了数次抢劫事件,好在都不曾伤及性命。

副将来报时,赵蔺不置可否。

男人只冷肃道:“若有伤及百姓性命者,就地正法。”

他的军令虽严,却并不能及微末之处。加上西南军和来投奔者,总共三十万大军,一笔军饷就不是小数目,无法做到满足所有人。况且也并不是人人都是衡阳边境出身,能做到全然自律。

不少人在乱世从军的目的,十分简单,那就是一个“夺”字。娇妻美妾,金银钱财,甚至房屋土地,在乱世里对于强者都是唾手可得的,但对于弱者,那只能祈求强者的怜悯之心和庇护。

赵蔺不会把这些人的梦想和野心全部熄灭,因为他需要他们的动力,这样才能使出浑身力气,并在沙场上发挥到极致。

但是他不允许有人破坏已有的军令,这又会使民心大乱。

瘟疫已然随着衡阳军的到来,渐渐止息了,衡阳王的圣名也闻达于天下。这时候,他只需要最好的名声。

同年冬日,衡阳军已离京郊百里远,快些跋涉的话,对于纪律严明的军队来说,几乎只是一夕之距。

平兴帝这时才横下心,命胡烈率京城十万大军,以抗叛军。

但由于瘟疫的缘故,这十万大军里不止是存于的兵将,更有一大批没有经过训练的百姓,甚至有老人在里头,根本不足以抵挡三十万大军压境。

尽管如此,胡烈仍旧坚毅地拿过虎符,向平兴帝发誓:“胡烈定誓死守护京城百姓安危!”

平兴帝看着眼前年轻的将领,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即便不会赢,那拼个两败俱伤,还有谈和的条件。

胡烈骑着乌黑的骏马出城,身后是黄沙滚滚,他指着几里外的土地道:“今夜便在此处安营扎寨。”

他的副将也是皇帝同期提拔的另一位心腹,用来与胡烈互相掣肘,现下只是皱眉拱手道:“将军!这边离京城还是有些近,不若再出十里地。”

胡烈道:“本帅自然有自己的看法,你不必多劝!”

夜里,副将被胡烈召唤进帐中,二人饮酒谈话,却促不防听胡烈道:“王将军,不瞒你说,我有归顺之意久矣!”

副将一时有些懵,端着酒樽道:“归顺……甚么?”

胡烈朗声大笑,一把将桌边虎符拂在地上,居高临下问道:“我觑你是忠心耿耿,又足智多谋,心中稀才,于是向吾王提议先不杀你。如今我且问你,你是归顺吾王,还是不归顺!”

副将气得手抖,一把将酒樽掷在地上,虎目通红道:“胡烈!你这个王八羔子,劣等胡人之子,岂真有忠心尔?你这个卑鄙小人,亏得圣上愿信你!你对得起京城百姓吗!”

胡烈冷笑道:“若是为平兴帝孝命,我才是对不起天下苍生!”

副将家中世代忠良,如何听得这些,只扬起脖子道:“你杀了我!我便是死,也不会归顺宵小之辈!”

手起刀落,帐上溅起鲜红热血。

胡烈的眼里却并没有多少可惜,只是顺手擦擦面颊上的血,嗤笑道:“不过是蠢钝之辈,我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