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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掌中宝(90)+番外

太后又道:“妙德年纪小,又有些文静,我看你也可给她安个女官差使,叫她历练一番,往后嫁人了,掌起家事也熟练。”

且不说女官都是选上来的,哪有这么一张嘴就能安进宫里的,况且嫁进甚么人家还需要先在皇宫里头历练?

皇帝还没有说话,阿瑜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像是有只小猫在挠,一下起身板着脸道:“太后娘娘,阿瑜有些不适意,想先告退了。”

女眷们:……

虽都知这位郡主被娇纵得很了,但也没见过这样的。皇家御宴上头,即便是有三急那也得憋着,谁敢无事叨扰?更遑论是想提前退场归去的了,就算再没脑子也不敢做的。

却听上头皇帝的声音淡淡:“从前朕与你说,你年纪太小,唯恐吃酒吃伤,如今你长大了,也不听朕的话了,此番不知吃了多少杯,先用些醒酒汤再走。”

阿瑜却撇撇嘴,心里的委屈一下涌上来,只是哼一声道:“回府里,祖母也会给我准备,可不敢劳烦您大驾。”

女眷们:……

她们有些迷茫起来,只觉自己还活在梦里,怎么这位郡主同陛下,又仿佛有那么些过往交情?听这被惯坏的语气,仿佛还不是一般的交情。

第86章

阿瑜一般时候从不和赵蔺吵架,因为她知道自己是吵不过他的,毕竟赵蔺一向不多话,很少具体原因具体解释,同他吵架撒气,就仿佛对着一尊石像,实在是自讨没趣。

况且,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特别快,大多数时候阿瑜还是个温纯的小囡,很少急红脸,即便同人吵嘴也要笑眯眯的,笑着笑着,那就变了味,假笑也成了真害羞。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毕竟他们分隔了这么久,她虽能理解这段时间他的忙碌,但是本心上还是十分矛盾生气。因为他的眼里能容天下万物,然而她的眼界却很狭窄,只有有限的几个亲人朋友而已。

况且阿瑜已经比离开时成熟很多了,她长成了成熟年长的姑娘,有着一头乌黑润泽的秀发,杏眼红唇,柳腰皓腕,略有些苍白的肌肤,却使她更显柔弱。

这个小姑娘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从容娇贵,还有身为少女的天真和纯然,这些特征能轻而易举地激发出男人的征服欲,和发自内里的怜惜宠溺。

简而言之,大约就是阿瑜不仅比几年前要成熟美貌,而且看上去还非常难搞。相比起小时候,她一点也不被动,甚至隐隐能化被动为主动。

对于小姑娘的转变,皇帝其实看在眼里,比如今日罢,她撒娇任性得很,全京城自古以来都没人能像她这样的。

她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她就是太有了,才敢肆无忌惮地露爪子。

她就是明摆着要看看他的态度,并且向他表达自己不满的情绪。

赵蔺虽头疼她越发娇纵不听话,但却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教育她,古话说得好,人前不训妻,若是再训她两句,说不定整个宫殿都能被她掀了。

皇帝简略道:“嗯。”

阿瑜的杏眼睁得大大的,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好的,阿瑜会的。”

她这个表情……

说实话,在无知无觉的路人看来,可能已然是十足十的乖巧懂事了,放在任何一个长辈面前,都极其惹人疼爱。

然而皇帝陛下养了她那么些年,如何不懂阿瑜这个表情的意思?

简略来说就是她不开心了,并且很快就会想方设法让他也跟着一起不开心。

阿瑜已经转身带着一众仆从走了,皇帝对太后道:“朕尚且还有政务要处理,如此,便不陪母后了。”

文太后觑着这当中暗流涌动,面上却只是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道:“好,你处理政事也不要过于疲惫了,不若让妙德跟着侍候罢?到底是自家人,可比那些宫人贴心得多。”

皇帝道:“不用。”

说着他长腿三两步也跟着出了殿。

文太后就觉得这心口疼,她只觉得长子当了皇帝,大约会比以往更尊敬她一些,到底天子是天下人之楷模,只看他如今不咸不淡的态度,大约仍旧是不曾把她放在眼里。

至于那个小姑娘……

文太后对阿瑜的看法是相当复杂的。

一方面阿瑜也算是她看了许多年的小辈,养在自己膝下即便最初没感情,到了现在也不可能全然不在乎。但阿瑜和长子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一向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从前不确定,但现下长子成了皇帝,他对这个小姑娘的占有欲可以说已经昭然若揭,一点也不掩饰了。

她原本想让阿瑜嫁给自己的二儿子,但出了两年前的那件事体,也只好作罢。现下想来,她是绝不能让阿瑜嫁入皇室的,若真是如此,那她的长子和次子都不得安宁。况且妙德出身文家,她才是真正配得上那个身份和宠爱的女子,阿瑜即便再好,那也是前朝皇室留下的郡主,如何能是良配?

一旁的文妙德看文太后如此,便悄然上前,为她捶肩。她一句话也不曾说,但文太后感知到肩上轻缓柔和的力道,眉头却微微松开了些。她拍拍文妙德的手,慈爱道:“妙德啊,你到现下一口膳食都不曾用,也不必侍候哀家了,一道用便是。”

文妙德于是乖顺地坐去下首,端庄地小口小口用着膳,时不时顺着文太后的话捧两句场。

可是经过了阿瑜之前那一闹,现下在座的女眷面上都说不得有多轻松。毕竟在座的有大半都是妇人了,以她们的眼里,如何看不懂小郡主和陛下之间的那股暗流涌动?

可又见文太后如此,心中揣测三番,终是叹气。这种事体到底是祸是福,都不好说。

这头阿瑜出了殿,并不曾着人准备出宫的马车,只是站在殿旁的的池水边,默默立着,少女的身姿在月影下被拉长,藕荷色的织金长裙把她衬得温柔又成熟,她抬起小巧精致的下巴,似是在欣赏月色,却又仿佛不是。

没过多久,后头传来男人的低唤:“阿瑜。”

她转身,发髻间米粒大小的精致鸽血红宝石轻颤,她的容颜更加鲜活而秀美。

这个从前被他捧在手心千娇万宠的少女,在朦胧的月色下偏头瞧他。

这还是她这么久以来,头一次正眼看他。却发现这个男人眼角眉梢都没有变过,只是多了几分冷肃和漠然,少了几分当初看她时候的温柔,不知是不是沙场上磨砺出来的,更有力而富有男人味,亦或是他从来都是这个样子,只是从前总是很内敛。

她在默默看他,就像是一只小猫,试探着伸出小爪子,却又缩回去按兵不动。

而男人却只是同她道:“不是要出宫么?”

阿瑜:……

年轻的圣人有些冷肃地教育道:“你站在风口不怕着凉?”

阿瑜:……

他是淡淡道:“不说话,发脾气?嗯?”

阿瑜的眼眶微微泛红,她觉得自己真傻,再也不想搭理他了,于是只是垂眸道:“没有,只是想通了一件事。”

他道:“什么。”

她道:“我再也不等你了。”

她一说完,眼泪就不争气地往下流,一边哭一边用兔子眼睛瞪他。皇帝实在没法子,只好给她擦眼泪,又把人搂在怀里哄:“不哭了,乖宝,是蔺叔叔不好,不该说你的。”

阿瑜使劲儿推他的胸膛,却怎么也推不动,只好作罢,又使出吃奶的力道掐他,边哭边道:“我说话算话,您要是不让我消了这口气,我这辈子都不要搭理您!不嫁给您怎么了?我就是上皇觉山当尼姑去,我天天吃素念佛捡佛豆常伴佛祖跟前积福积德有什么不好的,我作甚要苦了自己同您过一辈子?”

皇帝边给她擦眼泪,边严肃道:“不可以,又不听话了。你敢上皇觉山,明日朕就把皇觉山平了。”

阿瑜气得咬牙,小姑娘哭得津津有味荡气回肠,一边在他怀里跺脚,顺便踩了两脚他的龙纹靴子,一边骂他:“您怎么这么混蛋啊!您是老不休吗?没了我您可还有整个天下呢,您为了天下把我抛下那么几年,我病了都没人把脉,府里那个老大夫开的药这么苦,我难过都难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