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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响马之凤过青山(10)

低头一看,身上裹的其实是刚才垫在男子身下躺椅上的纯牛皮坐垫。一整张硕大的牛皮,白底之上渲染着暗黑色和浓褐色的花斑,此时还带着温热之气。

男子一脸疑惑神情,问道:“那个……西什么战?你来咱这边关大漠,做的什么买卖,还有旁人么?”

息栈却缓过一口气来,瞪视对方说道:“大人可否给一碗水喝,给点儿东西吃……一天没有吃喝了……”此时暗想,嗓子眼儿都快能窜出火星了,做个饿死鬼还不如先填饱了肚子,再会会这个什么“镇三关”!

“……”

男子牙龈一挫,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一大碗凉水灌了下去,又从鼻子里呛出来了一半!

息栈剧烈地咳嗽,眼里都被逼出泪花儿。

这水十分地难喝,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黄土味儿,酸菜味儿,碗底分明还沉淀着一小撮沙子!

狠命咬了一口干粮,门牙差一点儿被崩掉!

这是什么馍馍,竟然做得这么难吃?!

他勉强咬了一口,嚼了半晌,才恶狠狠地直着脖子咽了下去,感觉那馍馍的渣渣都是嘎嘣嘎嘣的,从喉管一路砸进自己胃里,好不难受!

少年皱起了眉头,瘪着嘴苦闷地看着手中的大半块馍,心里合计,真是天绝我也,想做个饱死鬼,还撞上了这样一餐难以下咽的断头饭!

身侧一直坐在那儿看热闹的黑狍子,这时忍不住开口了:“咋着我说,小娃伢子,嫌俺们这石头馍馍不好吃?”(2)

息栈心想,石头馍馍?石头做的?怪不得这么硌牙呢!

“赶紧吃唉,吃饱了俺们当家的还要问你话哩!”

这时从厅外匆匆跑进来一个人。

上首的男子一挑眉:“雷腿子?来。”

那人匆匆上前,伏到为首男子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男子面色微微一动,立时抬眼盯住少年,目光锐利,神情高深莫测,沉声说道:“票房,把这娃子先收着,收好喽!回头再问。”

****

聚义厅内,屏退了闲杂人等。

镇三关抬眼看向军师:“四爷,你看呢?”

“这娃伢子有古怪。”

“呵呵,明张儿的古怪!像个空子,你说真的假的?”(3)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快刀仙来管咱绺子要人,当家的意思,给是不给?”

“四爷你说呢?”

“要是给了……难免显得咱绺子跌了份儿。要是不给……这伢子本就是他孙二狗的人,与咱们绺子无关,难道为了他得罪快刀仙?”

镇三关身子仰在豹皮躺椅之上,剑眉轻挑,唇边邪气地一笑:“老子早就已经得罪了快刀仙,早晚斗他一局!”

“当家的意思,趁此机会?……”

“呵呵,把这娃子交给他,看他如何处置!”

“嗯……不过这样一来,这娃子是没有命活了,快刀仙估计得一刀一刀活剐了他的肉,尚不知这伢子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看那身子骨儿,也就十四五岁……”镇三关面无表情,思虑半晌,忽然开口道:“俺再想想。四爷,叫票房的给那娃子再送一碗水,别渴死了,回头咱交不出人来!”

****

残月挂上枝头,夜光惨淡邪魅。

息栈将赤裸的身体裹在那牛皮垫子之内,瑟缩地埋进墙角。

伸出一只手来,把怀里揣热呼了的那半块石头馍馍,泡进凉水里慢慢软化,再塞进嘴里勉强咽掉了一些。胃里又冷又硬,十分难过,却比刚才长了些许力气。

这小土牢子里如今只剩下两个喘气儿的人。

那满脸疥疮快要躺倒的人,在息栈被拖进门时,被另外两个伙计一错肩拖了出去。

门口微弱的光线映得那人半裸的身子,皮肉俱已溃烂无形,令人作呕。只听那俩伙计嘴里哼道:“掌柜的吩咐了,把这小子剁成几块儿,扔到后山喂野狼……”

息栈眉间微蹙,心下黯然,不禁忆起刚才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开水铁床。

真真是往来路途皆险恶,自古江湖多暴君!

暴君……

殿下……

殿下,如今息栈自己已是身陷囹圄,如何能保得殿下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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