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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响马之凤过青山(207)

大掌柜扭头正要蹦出屋去,息栈追上来拽住。

大掌柜喝道:“你小崽子留在这儿不许乱跑!……叔,你替俺看着俺媳妇,别让他出去惹事!”

息栈心想,小爷知道你一定又是这话,小爷也懒得跟你说理。拽住男人胳膊说道:“你待会儿若是寻见了那柴皮膏药,一定拿枪子剐了那厮!”

“这还用你说!”

“还有,他手下有个脑门上长癞疮的丑八怪,你若见着那丑八怪,也要替我狠狠地剐了他!”

****

大院的四角枪声交响轰鸣,机枪手端着“汤姆森”,闭着眼睛胡乱狂扫。

来砸窑的土匪也下了血本,足足来了好几百人,摆开了阵势。隐蔽在外围的枪手,照例先点掉炮楼上的机枪手。

前院的两扇朱漆木门给撞得摇摇欲碎,院墙上瓦檐崩塌,院内门廊庭柱上的墙画木雕,被掉落进来的枪子儿扫得面目全非。

东南角的炮楼哑火了,想必是被狙击手端了。

西南角尚有一挺机枪在喷吐烈焰,负隅顽抗。

不远处,柴九爷畅快地端坐在马背上,得意洋洋地捋了捋涂过发油的两鬓。这时才将锦袍的下襟提起,掖进裤腰,抽出双枪,招呼脑后的步众:“下马,进!”

顶着癞痢的彪形大汉指挥一群崽子,用木桩撞门,连撞带撬,将大红门顶开了一道缝隙,持枪“啪”、“啪”几记硬射,将栓紧大门的铁锁击碎。

两扇大门在众喽罗使力之下轰然撞开,“癞痢头”两眼射出兴奋的凶光,回头招呼:“当家的,进!”

柴九正待翻身下马,就这一错眼的功夫,脑顶上“砰”的一声枪响。

这枪声有些发闷,并不似汉阳造那般爆裂。

柴九惊得一抬头,只见杵在大门口的“癞痢头”,兴冲冲大张着嘴,一口的包金牙齿凸在外边儿,嘴巴还没来得及合拢,脑袋只一歪,从后脑瓢子穿进去的一颗枪子儿,自脑门穿出,那一块癞痢疮顿时开了花儿。

“癞痢头”两只翻白的眼珠子,缓缓地向着自己脑门子上聚焦过去,瞄着喷涌而出的肉渣子,软绵绵地歪倒在地。红血和白浆溅射到朱漆大门上,给张老爷子家开了豆腐宴。

四下的崽子们惊得抱头鼠窜,从张家院门口四散跑远,口中惊呼:“炮头,炮头被点了!炮头被点了!”

柴九见此情景,大为惊骇,身子迅速躲避到马匹之侧,下意识地大喊:“东南角有枪手!!!狙击手打东南角!!!”

身旁的传信官打起了芨芨台绺子特有的唿哨,指挥埋伏在东南角不远处树丛后的枪手点人。

正在后撤等待枪手发威之时,树丛之后和炮楼之上,各自隐蔽的两杆长枪竟然同时开火,“砰”、“砰”两响之后,一片绝然寂静。

两个狙击手竟然对枪换命!

土匪们骇然愣神不知所以,这时再用唿哨探问,树丛里已经没了回应。

芨芨台的枪手挂了。

两只枪管子对枪,哪个瞄准瞄得时间短,哪个就占便宜。有你对眼儿瞎瞄的那功夫,也许只是眼睫一闪的瞬臾,就已经定了胜负。

东南角炮楼之上,眨眼功夫的消音静谧之后,再一声闷响。西南方向远远的树坷中,又一只脑瓢开花。这一位枪手还没来得及掉转枪口瞄准,也被点了。

柴九爷身边的苦瓜脸师爷明白过味儿来,急匆匆喊道:“当家的,不好,有硬点子!”

“炮楼上开枪的是什么人?”

“不是一般的枪手,这架势,估摸是道上有一号的人物,今日这窑恐怕不好砸了……”

不好砸?

都砸了一半儿了,自家的炮头先锋官临阵被点,连张家的大门门槛都没踩进去,难不成这时候撤走?那简直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柴九咬牙切齿,心有不甘:“老张家从哪里花钱网罗到这么厉害的枪手来护院?!‘插签柱’的崽子怎的不报告?!”

从高耸的炮楼遥遥之处,就能发现四围树丛中隐蔽的地点,不仅要目力极佳,还得对土匪砸窑摆得阵势非常熟悉,知道往哪个方向寻觅埋伏的狙击手。

土匪绺子里的军师皆熟知易经推门术,排阵依照文王八卦位,先自巽坤艮乾四位埋伏枪手端炮楼,再从震离兑坎四门砸入。同时,埋伏的位置又要依着窑的地理位置,院墙炮楼的高度以及手里家伙的射程,临阵各有不同,外码的人轻易模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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