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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爹(35)+番外

贺少棠刚才是真吓坏了。人群混战中看到许多人被砍、跌倒在地、头破血流,看见段红宇那混球被一群村民拎大刀追砍,从村东头追到村西头,他脑里闪过孟小北瘦小的身躯,天真猴皮的眼……完全不敢想,吓坏了。

这会儿找着人,可消停了,可以算后账了,贺少棠冷酷地一起身,扭头就走。

他这一吼,骂街,觉着自己肩膀后面的伤口,都吼得开裂了,往外洇血,嘶嘶的疼……

孟小北赶忙狗腿地跟上,低着头,不知所措。

贺少棠闷头也不看人,低声道:“别他妈跟着我,丢了我还得对你负责任。”

孟小北愣住,神情骤然失落,平生头一回见少棠发这么大脾气,不是像往常带着宠溺的口气用粗话喊他,而是骂人。

少棠眼底闪过一丝难见的暴躁,压抑的怒气还没消呢。本来也不是斯文人,实在装不出斯文,一路甩开膀子在前头走,后肩膀挂着一道吓人的伤口。

孟小北垂头跟了片刻,突然站住,不走了。

贺少棠回过头:“走啊!”

孟小北薄薄的眼皮斜睨着,倔脾气也上来了:“不走。”

少棠:“赶紧跟我回家。”

孟小北:“你凭什么吼我?干嘛生气啊?我怎么了?”

少棠反问:“我还不能生你气了?”

孟小北噘嘴,眼底突然洇出一片湿漉,说不出的沮丧与难过滋味儿。他亲爹亲妈整天呲他不听话,他从来没难受过,顽皮地听着权当耳旁风。他心里有自己最信任最依赖的人,他对少棠强烈的依赖使他从家庭中逐渐移情,平日也懒得再跟他弟争宠吃醋,也少见再给爹妈惹事,而是把旺盛精力大部分发泄在与少棠闯荡在这片野山沟里。少棠叔叔就好比是他的感情依托,是男孩安放在内心的“偶像”。

所以少棠骂他,他就受不了,伤害了自尊。

我这么崇拜你,脑子里装的不是馍馍瓤子都是你,你凭什么还骂我嫌弃我?

老狼与小狼都是急赤白脸,互相凶巴巴瞪着,都不说话。

少棠是硬气的,孟小北更有脾气。

半晌,还是贺少棠先叹口气,眼底软化出水样:“真怕了你了,你那股子劲儿上来,是不是又得离家出走?”

孟小北粗声道:“你不跟我好了?”

少棠眼底已经笑出来,极力绷着脸,揶揄道:“你赶紧从我这儿出走到你亲爹那儿去,滚回家去!”

孟小北咬着嘴角:“哼……我就不滚。”

少棠无可奈何,歪头笑道:“还赖上我了,烦死你个小狗日的。”

说话间,少棠摸到衬衫胸口口袋,摸出那个小玩意儿,慢慢拎起在空中。

黄铜色弹头,裹着橘红的霞光,在两人瞳膜上都划出印迹,点亮心底隐埋的热度……

贺少棠冷笑:“傻小子,还在那上面刻个‘棠’!你傻不傻啊?”

孟小北迅速接过,挂到脖子上,心里踏实了,知道少棠还是惯着他的,回嘴道:“不行啊?”

少棠嘴一撇,笑:“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老子的人,你跟我有多铁。”

贺少棠嘴角缓缓弯出弧度,嘴上不愿意当场承认,那种被一个男孩深深敬仰崇拜时,内心激发出的得意,任谁也无法自持,掩饰不住。他可不是个圣人君子,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大孩子,只是岁月艰难逼人早熟。许多人十六七岁进工厂正式上班,二十岁就是成年人,已经没人再拿他当孩子,只有小北,跟他“哥俩好”,又崇拜他,又喜欢他,又依恋他,又时不时需要他护着……

少棠拉过小北的胳膊,牢牢攥住手腕,踩着河滩上的石头,往家的方向走去。

孟小北一路唠叨婆妈,喳喳呼呼的,哎呀棠棠你肩膀上全是血。

哎呦你都不包一下么。

你血都顺着胳膊流下来了!都流到我手腕上了!

……

少年天真,那时亲密无间。

再说当天村民与兵工厂工人持械武斗,当场受伤不少人,厂门口一片狼藉,两排绿化树都被砍秃了枝子。

段红宇那坏小子,平生头一遭落魄到被一群农民手持镰刀铁锹追砍,一路跑进田垄,跌进玉米地一片泥塘里,被一群人围殴。玉米地倒伐了一大片……

孟建民其实当天也从车间里跑出来,手里倒提一根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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