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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爹(8)+番外

他们这边几个人正要冲下去,设卡“检查”过往可疑车辆,不曾想还没拉起冲锋号,对面那座土坡也有动静儿!

山路对面,一群同样穿旧军裤的小青年跑下来,高嚷着,站住,站住,拦住骡车。

形势突转。骡子惊着了,车上的人吃惊混乱,几乎掀下车去。

几名青年黑夜里眼睛放射出绿光,也是奔着车上载的东西!

孟奶奶大喊:“你们赶剩么这是?!”

“你们哪来的!”

“你们败动俺的包袱!!!”

贺少棠遥遥地瞅见,一摔军帽:“饿勒了操,八路想打个牙祭,碰上土匪了!”

“兄弟们,上。”

贺少棠朝脑后轻轻一挥手,身形矫健,跳下山梁……

当时那个年月,缺吃少穿的野山沟子里,这种事相当常见,是现在人难以想象。

说到底,是饿的,穷的。

当地的农民、老百姓,习惯了面朝黄土头顶青天的日子,一碗高粱饭两个硬馍馍顶一天,反而不怕。真吃不了这份苦罪的,都是从大城市进到穷山沟里的人,是那群知识青年与城市混混。跑到老乡村子里偷鸡摸狗、惹是生非,那简直是常事。当然憋不住火了四处“偷人”的也有。再就是不同派别的人互相掐架、抢粮食抢水……

几个剃着乱七八糟发型的小青年,跟孟奶奶抢起包裹。

有人踹了车夫几脚,把人踹倒地上。

一个发型中分的小青年,十分凶狠:“你放手,你放不放,不放老子砍你信不信啊!”

孟奶奶就不放,大哭,扯着包裹坐地不起,那包里有给她儿子的烟酒、给孙子的油炒面和点心糖果……

黑暗中一片混乱,就这时,山梁林子里掷出一声低哑的狼嗥!

嗷——

下边儿的人吓一激灵,齐刷刷地抬头。

嗷——呜——

野狼奔放地嗥叫,回荡夜空,啸声悠长,竟还带着独特的尾音,往上转的。隐约听起来不止一只,而且绝对是公狼。

车夫吓得屁滚尿流,狼,有狼群,这时候都顾不上土匪了,转身就往回跑。

小青年也害怕,都不是真土匪,是饿成了匪类。城里人哪斗过狼,进退不得,又舍不得撒开到嘴肥肉。

黑灯瞎火给这伙人吓得,没仔细听,这野狼怎么嗥起来有一股子大秦腔的土渣味道,带着华丽的转音?!

狼是不会唱戏的。

狼啸与人声骡子嘶鸣声混成一团,黑暗中一点红星闪过。贺少棠大步冲出林地,眼神肃穆,动作干脆利索,平举手中的枪,直指领头抢东西的青年!

周围霎时安静,狼叫也没了。

贺少棠严肃起来黑眉白面,只有那一双眼,在暗夜里冒的也是绿光。

“别动。”

“放下东西。”

“哪个再敢动一下,老子毙——了他!”

分头青年扯嗓子叫嚣了一句:“你忒么谁啊?”

贺少棠答:“老子忒么解放军。”

贺少棠声音不大,带着半夜惺忪的慵懒,枪管子可不含糊,直指某人胸口。

小分头青年也就十八九岁,可不是善茬,眼底流露不忿:“多管闲事!你哪个部队的,叫什么名儿?”

贺少棠毫不含糊:“这方圆一百里,几座山头都是我们的人,你说老子哪个部队的。”

小青年问:“你报个名儿我听听。”

贺少棠嘴角一歪:“你去连部打听打听,贺四是谁。”

小青年抿着嘴,手指狠狠一点贺少棠:你小子给我等着。

几个青年腰里别了砍刀,然而瞧见当兵的手里有枪,立马就怂蛋了。

再说,几个一瞅就是附近部队的大兵,地头蛇。当兵的惹不起,真要擦枪走火了,荒山野岭打死你是白死,没人给你讲说法。

领头的青年一抹鼻子,使眼色,撤。

可是不能白来一趟,这人临走突然从孟奶奶手里狠命一抢!

撕扯之间一声脆响,一瓶东西摔在土石路上,哗啦啦,碎掉了。浓郁的白酒香气瞬间充斥浓重夜色,酒气打鼻子的鲜香、浓烈!

酒打了。

贺少棠这一瞧,差点儿就把枪扔了,拍着大腿嚎叫起来。

酒,老子的酒!!!

哎呦饿日你个亲娘嘞!……

老太太“啊”得一声,这心疼得,那是家里爷俩最爱的牛栏山二锅头。酒都是花钱凭票才买得到,过年在合作社排两小时队排到一瓶。儿子的烟和酒、孙子的饼干糖果,那都是老太太千里迢迢的一份心。山高路远,就背这两瓶酒,都快到家门口了功亏一篑,竟然打碎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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