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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帝女(156)

作者: 解语 阅读记录

韫仪抚着金黄似蜡的花朵,喃语道:“李世民……你们父子当真会覆灭这大隋天下吗?”

远在弘化郡的李世民这会儿也站在一盆黄腊梅之前,正是岁初之时,被韫仪拒绝的那一盆,沉寂了三季之后,在漫天霜雪之中,又重新开出了点点轻黄,并散发出幽幽清香,弥漫一室。

明明告诫过自己,以后都不要再想那名女刺客,可是……每每都会不由自主地出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既恨又……

可笑的是,他连那个女子究竟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第一次相见之时,她戴着一张相貌寻常的人皮面具;后来她则扮成了梅雪,至于沈韫仪……想必也是一个假名。

正自出神之时,初一满面笑意地走了进来,“二公子,您快看谁来了?”随着他的话,一个披着翠绿斗蓬的女子走了进来,大大的帽沿下是一张清丽脱俗的容颜,正朝他盈盈浅笑。

女子迟迟不见他说话,侧头道:“怎么了,才两年多不见,便已不认得我了?”

李世民回过神来,连忙道:“自然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过来,无垢。”此女不是别人,正是李世民未过门的妻子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嫣然一笑道:“大哥来弘化郡附近办些事情,我想着许久没有来拜访过李伯父,便央着大哥带我一起过来。”她口中的大哥,是她的嫡亲兄长长孙无忌,二人皆是由其舅父高士廉抚养。

李世民惊喜地道:“长孙兄也来了?”长孙无忌生性聪慧,博通文史,二人以前曾联手以计惩治过一名欺压百姓的恶霸,关系甚好。

“嗯,大哥这会儿还在与李伯父说话,我先退出来了,看看……”她转着灵动的双眸,玩笑道:“世民哥你还认不认得我?”

李世民哭笑不得地道:“我若连你也认不得,长孙兄非得杀了我不可。”

一番笑语后,长孙无垢面颊微红地道:“之前寄来的雪莲图我收到了,很喜欢,真想不到弘化郡竟然会有雪莲存在,世民哥有心了。”

“你喜欢就好。”在李世民话音落下后,长孙无垢好奇地道:“对了,那幅图是世民哥画的吗,笔触很是细腻,将雪莲花开那一瞬间的美态都给捕捉到了,美中不足的就是线条有些不太好。”

她的话令李世民心中一搐,笑道:“我可没那份画功,是专门请画师去画的。”

“原来是这样。”说话间,她看到摆在案上的黄腊梅,很是喜欢,抚弄片刻,有些遗憾地道:“以往在洛阳之时,府中也栽了许多黄腊梅,离开洛阳后,我曾想过在舅父当差的朱鸢县种植,可惜朱鸢县的土壤并不适合种植黄腊梅,还没等开花就都死了,又找不到这样适合种于盆中的品种。”说着,她道:“世民哥,这个……能送给我吗?”

“我……”李世民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毕竟这盆黄腊梅他之前是打算送给韫仪的,虽然后者拒绝了,但他并未想过要转送于人。

见李世民迟迟不语,且眸中似有挣扎之色,长孙无垢试探地道:“可是有所不便,若是这样的话,我……”

“没有。”李世民打断她的话,道:“只是一盆花卉罢了,你若喜欢,只管拿去就是了。”他与韫仪不可能再相见,此生亦不会再有交集,与其留在此处睹花思人,倒不如将之送给长孙无垢,绝与对韫仪的思念,从今往后,只一心一意对无垢好。

第两百零七章 为难

虽然李世民说得轻松,但长孙无垢总觉得他似有什么心事,而这盆黄腊梅对他而言,并非“一盆花卉”这么简单。

不过,既然李世民不愿说,自有他的理由,她不是一个会为了一时好奇,而追问不休的女子。

长孙无垢眼眸轻转,笑道:“我想请世民哥帮一个心,不知可否?”

李世民笑道:“能为长孙小姐效劳,是世民的荣幸。”

长孙无垢被他说得掩唇轻笑,待得止了笑声后,她道:“请世民哥代我照顾好这盆蜡梅,待得……”她粉面飞起一道绯红之色,低声道:“待得下次我来了,再行取回。”她口中的下次,自是指他们成亲之时,李母过年已经一年半有余,算算时间,大业十二年之时,他们便该完婚了。

李世民意外地道:“我已说了,只要是你喜欢的,只管拿去就是了。”

长孙无垢摇头道:“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不要拿去,朱鸢县的气候与土壤其实都不适合黄腊梅的生长,这么好的腊梅若是枯了实在太可惜,还是留在这里更好一些。”

虽然长孙无垢口口声声是说不愿腊梅枯萎,但李世民明白,她是瞧见自己之前流露出的那丝不舍,这才借口将之留在此处,无垢的善解人意令他甚是感动。

不等他言语,长孙无垢已是再次道:“不过世民哥你莫要忘了,这株黄腊梅已是送给我了,一定要好生照顾,若是枯了死了,我可不与你善罢干休。”

李世民失笑道:“好好好,小人谨遵长孙小姐的吩咐。”

这一年的正月,在大雪纷飞之中过去,长孙兄妹在李府待至正月过后方才起程回朱鸢县。

新一年的开始,对于杨广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好事,此起彼伏的起义令他应接不暇,往往这边刚镇压下去,另一边又冒了出来,其中势力较大的有河北窦建德的起义军,河南翟让率领的瓦岗军,还有江淮地区杜伏威的江淮义军;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原本的王公富豪,看到隋朝形势不妙,竟也参与到反隋斗争之中,譬如金城郡富豪薜举、薛仁杲父子等等,皆拥兵自立为王,令大隋军队疲于应付,形势堪说是一日比一日是糟糕。

二月初四清晨,龙抬头过后的第二日,天色尚未大亮,一向睡到日上三竿的杨广突然自寝宫之中惊醒,满头冷汗坐了起来,昨夜侍寝的陈婕妤被他吵醒,慵懒地道:“陛下,您怎么了?”

杨广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陈婕妤抚上他**的胸膛,柔声道:“这会儿还早,臣妾侍候您再睡一会儿。”

杨广摆手道:“不用了,你退下!”

陈氏没想到杨广张口就让她退下,外头冷风凛冽,这会儿出去非得冻着不可,她撒娇道:“陛下……”

刚说了两个字,杨广已是声色俱厉地喝道:“朕让你退下没听到吗?!”

陈氏被他突如其来的厉喝吓得花容失色,她知杨广喜怒无常,经常这一刻还有说有笑,下一刻就要治人于死地;她不敢再多言,以免遭来无妄之灾,赶紧披了衣裳匆匆扶着宫人的手离去,连绣鞋也来不及穿。

在陈氏离去后,杨广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冷声道:“传安伽陀来见朕!”

郑英依言离去,过了约摸半个时辰,一身青衫,身形矮小,其貌不扬的安伽陀随宫人走了进来,拱手道:“参见陛下。”

在挥手示意郑英以外的宫人退下后,杨广心有余悸地道:“朕刚才又做了那个恶梦,而且比之前更加真实,简直就像真的一样,杨花落尽李花开,安师,你可有推算出到底是李姓何人?”

安伽陀神色凝重地道:“启禀陛下,小人虽然已经极力推算,但天下李姓之人何其多,实在无法一一推算,唯一的办法就是杀尽李氏之人,陛下,如今可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啊!”

杨广不耐烦地挥手道:“朕何尝不知,但是如你所言,天下李姓之人何其多,要想一一杀尽,谈何容易。”

安伽陀试探道:“陛下,李渊……”

杨广摇头道:“这一年来,朕一直在留意李渊,他整日沉溺于女色玩乐之中,之前不能来朝之事,也确实是受刺客袭击,身受重伤,并非故意为之,料想应该不会是他,”

安伽陀想了一会儿,道:“小人记得杨玄感造反失败后被诛,但与他同谋的李密都逃脱,曾有人看到他在淮阳郡,但搜捕之时,他已是逃走了,会否‘李花’指的就是李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