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54)
陆然闻言，顿时将手中的斧头往地上一扔，眼看着就要朝着石冉走来，石冉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拔腿就往屋子里跑，边跑边道：“你……你你别乱来噢，我……我去总行了吧。”
石冉一溜烟躲进了屋子里。
陆然一愣，他其实是有些渴了，想要到她身后的大缸里舀一口水喝来着。
见到石冉的举动，心道，对付有些人，果然，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
第47章
晚上是陆然做的饭。
石冉委屈巴巴的到菜园里摘了些青菜，正蹲在大缸旁清洗的时候，白天进村时那个二嫂来了，送了不少肉来，有半只山鸡，还有一些干笋，菌类，都是山里的货。
见石冉在洗菜，顿时一个劲儿的赞美道：“瞅瞅，瞅瞅这勤快样，闺女，你可真能干，真是咱们三儿天大的福分啊。”
那赞美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夸得石冉脸微微一红。
顿了顿，又一脸热情的冲石冉道：“三儿他娘前几天腿摔坏了，有些行动不便，原本今儿个怎么也要请你们小两口到嫂嫂家来吃饭的，只是三儿那孩子，打小就是这性子，每次回来，定要亲自给他娘下厨做饭，我也没办法，要不这么着，明天白天去嫂嫂家吃饭，我刚才将养了大半年的老母鸡给杀了，明天来大嫂家，给你们炖老母鸡山菌汤喝，你看成吧？”
石冉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就乐呵呵的拍着大腿道：“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进去瞧瞧婶娘好些了没。”
说完，对方直接就进了里面，看望陆然他妈，那嗓门响亮得，即便石冉蹲在屋子外头，都能将她在里面的话听得一字不差。
就是大半听不懂，似乎，所有的话题全是围绕石冉的，那个慷慨激昂，激扬文字，横竖将石冉夸上天了，连她自己听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
陆然手脚利索，晚上做了一道鸡肉山菇汤，一道干笋炒腊肉，还有两道石冉摘的青菜。
陆然的手艺，石冉自然是晓得的，初次尝试时，只觉得连舌头都要化了，好吃得不得了，几年没尝试，完全没有生疏，反而更加精湛了。
陆然先是盛了些清淡的汤类及青菜给他妈送了进去，在里面待了十几分钟，才出来，出来时，见石冉碗里就夹了几片青菜，碗里的所有菜几乎都没有动过似的，陆然挑了挑眉，随后夹了一筷子腊肉山笋放在了石冉碗里，淡淡道：“多吃点儿，毕竟是上山来干活的，饭还是得吃饱。”
石冉愣了愣，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原来你带我来是想要让我当小保姆的？我刚才都干了一个小时活了，你……你还要我干什么？我……才不干……”
陆然抬眼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嗤了嗤，片刻后，动作优雅的端起碗里的鸡汤喝了一口，这才冲石冉道：“不想当小保姆，那你想当什么？”
见石冉差点要跳脚了，陆然这才不慌不忙的继续道：“晚上我得去村长家，小云照顾老人家，累了好几天了，今晚让她回去休息下，一会儿吃完饭后，进屋陪老人家说说话。”
顿了顿，又微微抿着嘴，斩钉截铁的叮嘱道：“在老人家，在病人跟前，不要乱说话，长辈说什么，应什么就是了。”
石冉听了顿时皱了皱眉，好半晌，只微微咬着眼，一本正经的抬眼看向陆然道：“我为什么要乱说话，我这人向来实话实说？譬如——”
说到这里，石冉忽而起身，从箱子里摸出了之前陆然妈妈送给她的那只镯子，道：“我等下还得将这个还给她。”
陆然微微眯起了眼。
石冉顿了顿，微微抬了抬下巴道：“这镯子是你奶奶传给你妈的，我怎么敢收？有些事情老人家误会什么不要紧，关键是，你我之前还是要算得清清楚楚才好？”
陆然听了，眯着眼，定定的看着石冉，好半晌，只抿着嘴道：“你算得清么？”
石冉愣了愣，还未待她晃过神来，陆然一口气喝了碗里的汤，冷不丁起身了，微微板着脸，冲石冉道：“吃完饭后记得将碗筷给刷了，在这个村子里，这些都是女人干的。”
说完，一言不发的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忽然脚步停了下来，微微侧着脸，头也未回道：“带你回来，是因为我妈生病了，哄她老人家开心的，不想让她担心，至于你，愿意说什么，做什么，都随你。”
说完，直接跨着大步走了出来。
留下石冉坐在桌子前，微微咬紧了牙关，片刻后，只不断用筷子戳了戳碗。
陆然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都随她？又不是她的事儿？为什么将责任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她又不会哄老人家开心？
带她来，老人家就人开心呢？那早干嘛去了？
不让人老人家担心，是他自己的事情，平白无故的搭上她做什么？
石冉心里不断抱怨着，脸上却微微有些复杂。
＊＊＊
吃完饭后，石冉在外头磨蹭了许久，对方是陌生人，是陆然的母亲。
石冉不晓得到底该怎样面对，其实，从小到大，她还是挺讨人喜欢的，尤其是讨大人的喜欢，大人都要将她拐回家养的那种，可是——
一拖再拖，拖了又拖，整个屋子里静悄悄地，直至不多时，听到从那间屋子里传出了阵阵咳嗽声，石冉犹豫了许久，这才倒了杯热水，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是小冉吧？快些进来，快进来。”
里头传来陆妈妈中气十足的声音，似乎十分欢喜。
石冉捏紧了水杯，缓缓踏了进去。
陆妈妈的房间东西比较多，有些拥挤，看上去都是些老物件了，灯光有些暗，视线往里匆匆一扫，只见陆妈妈躺在一张炕上，旁边炕上有一张发旧的炕桌，上面摆放着两个空碗，饭已经吃完了。
见石冉进来，陆妈妈挣扎着起来了。
石冉立马过去扶了一把，又忙将温水递了过去，想了想，主动开口问起她的伤势，怎么摔的。
陆妈妈笑眯眯的招呼石冉坐下，道：“就前几天有只老母鸡没见回来，我就跑山里去找，没想到出来的时候踩到了根树枝，崴了脚，哎，到底老咯，不中用了，随随便便崴一下整个人就不顶用了。”
陆妈妈为人十分和睦亲切，跟陆然那龟毛的性子格外不同，主动问起了石冉的年纪，跟石冉讲起了他们这座村里的趣事儿，讲这座大山的故事，石冉本以为多少会有些尴尬跟冷场的，没想到全程不用她用力的费心思找话题，陆妈妈滔滔不绝，反而令石冉听得津津有味。
说着说着，不知什么时候，话题又转移到了陆然身上。
“哎，那孩子就是性子犟，有时候犟得跟头牛似的，其实心地很好，就是心思重，有什么全都喜欢往心里搁着，跟个闷葫芦似的，八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很多事情，连我这个当娘的也问不出半个字来，就跟他那死去的爹一个模样。”
“想当年他爹去世那会儿，生生没落一滴眼泪，却一个人偷偷躲进了深山老里，红了眼，哎，那性子太倔了，跟他死去的爹一样，死倔死倔的那种，他死去的爹就是这个德行，哎，跟他一起过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贴心话，唯一红了眼的那次，就是当年我生三儿那会儿，差点难产，他爹在外头一直喊着，不生了，不生了，宁可他们老陆家没后，也不生了。”
“虽然是个驴脾气，但是对我的好，我一直都知道，这辈子啊，也算是知足了。”
老太太一直絮絮叨叨的。
说着说着，忽而笑了起来，即便老年都皱成一朵花了，可脸上笑却依然和睦，格外温馨。
石冉有些羡慕，似乎，终于明白老太太一直不愿搬下山，跟陆然一起去大城市享清福的原因了。
老太太说着说着，忽而话语一转，只将目光投放到了石冉脸上，静静地打量着她，看了又看，良久，只忽而从枕头底下翻出了一张照片，递到了石冉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