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18)
凌泰帮忙说话:“我们是觉得周朴园是有钱人,肯定喜欢收集字画,摆在家里体面。”
“话是不假,但你们从哪找这些东西?”
三人:“……”
半晌,金世安站出来:“其他的我没办法,画有办法。”
“嗬,你有什么办法?”曾老师笑道。
“我老班有一副潘天寿的<鹰石山花图>,虽然比不上富春山居,但名头也很响亮。”
曾老师惊奇不已。
潘天寿是中国近现代画家,与齐白石徐悲鸿同一时代。书画圈的都知道,齐白石的虾,徐悲鸿的马,潘天寿的鹰,在收藏爱好者中极为抢手。
“这么名贵的画,你班主任舍得借给你?”
金世安笑笑,伸了个懒腰:“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曾老师舔了舔手指,继续往后翻。
演员服装上,曾老师又蹙起眉头,指着某一页:“这是谁写的?”
金世安瞅了一眼:“我写的。”
“啧啧。”老头意有所指,“你还挺偏心的呀。”
“没偏心。周蘩漪是周朴园的太太,穿戴自然要是最好的。”
“混小子,银枝穿金戴银只要你能找到道具,我不反对。但是这衣服——”话说到一半,曾老师抿了口茶,“书里明确写了是夏天,你让蘩漪穿棉袄过夏?居心叵测,想热死她?”
“……”明明一片好心,怎么在您嘴里成了十恶不赦?
金世安余光看了看仰头喝水的银枝。她有许久没正眼看过他了。
曾老师笑起来,眼睛都没了:“放心。大礼堂里有空调。你没上过舞台吧,聚光灯打下来,全是热量,冷不死人。”
心思被拆穿,金世安仍在争取:“冻病了也不好。”
“生病了就吃药,有啥大不了的。”
“我心疼!”
“别跟我扯这些虚的。生孩子更疼,你有种别让她给你生孩子。”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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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旧舞台
这个晚上,于晓月没有等银枝,散会就跑了。银枝喊了她几声,她抛下没有理。
脚步越走越快,她情绪越来越控制不住。
今晚的一切彰显着她的努力毫无反馈,还有他确实只对银枝情有独钟。
在银枝面前耍的小聪明,在他跟前耍的小聪明,有什么意义?有什么意义?!
自己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演了一场独角戏。
这场戏什么时候开始?没人知道。
什么时候结束?也无人关注。
终于,她蹲在一僻静处,放生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出现一只手,手心握着干净的手帕。
她抬头,靠着不远处教学楼的灯光,认出是王乐乐。
“擦擦吧,你脸上全是水。”王乐乐打量这里,说,“你还真在这个凉亭啊。”
这座古香古色的凉亭,融合了汉藏蒙等多民族元素,取名为融亭,意为民族大融合。
于晓月吸吸鼻涕,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银枝回来告诉我的,她说你肯定在这。”
“?”
“她说,上课乃至在图书馆,你的视线总是往这个亭子瞟。”这亭子修在风口,夏天是纳凉的好地方,冬天就太冷了,不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来的人少,更适合发泄情绪。
于晓月顿了下:“她怎么自己不来?”
“她说你现在应该不想见到她。”王乐乐踢飞一颗石子,蹲在她身边,“这些她不让我告诉你,但我觉得非常有必要说出来。”
山风不绝,带走了她的声音。
“诶,晓月,来交换个秘密吧。”王乐乐说,“我有事瞒着你,我现在告诉你,你也把你秘密告诉我吧。”
她跟于晓月讲述了那段不堪往事,“我都想到死了,银枝一直拍我背,告诉我没事;还有那晚,她知道我的事还护我着我——她很护短。”
“嗯……她护短。——乐乐,你变了好多。”
“有吗?大概吧,嘻嘻。”
接着,于晓月讲她的故事。
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同学,麻烦你往里面挤一挤。”
他真与她挤着坐。单薄的衣服相互摩擦,让她春心荡漾。短短十分钟认识到的他:礼貌,慵懒,漫不经心,个性乖张,自我十足。
真正认识是在军营。
她中暑晕倒,他恰好路过,送她去了医务室。她认出他,撒谎说自己有低血糖。
他助人为乐,给了她一个土方子。她喜不自胜,以为是个好兆头。
可是……从此就没有以后了。
“银枝拒绝了他。我觉得我有机会,但他还没放弃。”于晓月泪眼婆娑,“我看银枝对他没有感觉,才让她跟他说清楚的。结果……”
王乐乐“噗”地笑了:“谁说银枝对那个同学没感觉的。”
“?”
“刚开学的时候,不是有人追她么,你看她拒绝得多干脆。哪像现在这个,让他在她跟前晃了那么久。”
王乐乐秒变爱情分析师,讲得头头是道。
“乐乐。”于晓月打断。
“嗯?”
“如果我跟银枝闹翻,你跟谁好?”
王乐乐说:“你们干嘛要闹翻,好好的不好么?”
“……嗯,是,好好的。”
一盏银月倒挂天空,天幕漆黑如墨汁。最平常的月亮,最平常的一夜。
她曾想过,没有光,会有人注意到月亮么。
大千世界,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
于晓月想起自己写的那句诗。
啊
你是道黑色的光
指引我入光明,引我走歧途。
果然,一面光明,一面黑暗。
都在一念之间。
没有光的月亮能否被世人看到,首先必须远离光。
银枝,对不起。这段感情我真心付出过。以后我们做不了朋友了。
*****
“晓月不回来了。她被她爸接走了。”
银枝刚洗完头,正擦头发,“然后?”
“她……她明天起走读。”
“……”
银枝:“好,我知道了。”
王乐乐走了两步,回头掷地有声道:“银枝,这不是你的错。我相信,晓月会回来的。”
银枝淡笑:“嗯,没事。”
“523,银枝接电话。”
宿舍老师的声音传上来,银枝本不想接,想了想,还是应了一声,下去了。
电话里的人像卷着舌头说话,盖去本音,嚣张至极。
“今天你那天气咋样,给祖宗我汇报一下。”
换做平时,银枝直接扣电话了,但今天她没有。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很灿烂,即使是冬天,也一点都不冷。今天风也跟平常一样大,还有沙尘,从北方蒙古来的吧——你出门记得戴口罩。天气预报广播说明天有雪。你说,这么晴朗的天气,真的会下去么?”
“……”
那头的人问:“你怎么了?”
银枝笑笑,恢复平静:“没什么。挂了。”
她一步步上楼去,还没到第五层就开始喘气。
回到寝室,她钻进厕所,摸出的烟还没大火点燃,厕所门就被敲响了。
王乐乐在外面说:“银枝你出来抽吧,我不介意。”
银枝微愣,开门走出来:“这是你说的。”
王乐乐笑了笑:“你还真不客气。”
“早点睡。明天还有课。”
藏在床帘里,银枝把简易的自治烟灰缸放在枕头上,盘腿靠墙坐了会,将火柴摸出来又放回去。
曾有个女孩苦口婆心劝她别抽烟。那她今晚便不抽了吧。
*****
等银枝再去排练,小小的活动室摆满了木质家具,衣服道具。
忙忙碌碌的人里,她没看到于晓月。一找黎子牛打听,才晓得她退社了。
“正是忙得档口呢,她突然走人,你说这气不气人?”
银枝说:“她最近忙,不是故意的。”
黎子牛摆摆手,不愿多说这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