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96)
闻言,赵扎西只是叹气,道:“小妹妹,你经历得太少啦,见识得太少了。你不知道有一种人,认定一个人后永远都不会改变吗?哪怕那个人死了,他们也会孤独终老。他们才是把一夫一妻制贯彻彻底的人。”
银枝说:“但那男人没给她名分。”
赵扎西说:“名分?重要吗?”
银枝说:“很重要。没有名分的爱情,都是扯淡。”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想的。”
这是事实,无可争辩。银枝说:“我不卖。”
“……”赵扎西置气,戴上墨镜假眠。
后面呼噜声均匀地响起,银枝利用后视镜确定赵扎西真的睡着了,道:“金世安。”
“嗯?”
“以后我们,领了证再要孩子吧。”
“……当然了,这是必须的。”
他们要做名正言顺的合法夫妻,给孩子合法的身份。
第73章 新篇
重新回到同仁,赵扎西邀请金世安和银枝去他客栈住,免费的,不收钱。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两人没跟他客气,进房间后,踏踏实实地洗完澡,倒头就睡。
早上九点过,金世安的电话响起来。
算起来他有相当长的时间没有使用电话,以至于听到来电铃声未反应过来。
银枝被吵醒,揉眼睛说:“你快接啊。”
金世安应一声,接起:“喂?”
“金老师是吗?”
“对,你是?”
本来对方还算客气,听到这个答案,立刻变了脸。
“我是教务处的王主任,之前你的请假条上写时长一个月,现在都12月,早就超期了。金老师,身为人民教师,你知道后果吗!”
金世安愣怔地抬眼。
王主任?脑海里浮现一个地中海男人。
请假?请什么假?
哦对了,来这之前,他的职业是小学老师,工作生活都循规蹈矩,一派平静。
甚至可以说碌碌无为。
直到银枝出现,把他拉来青藏高原。这一走,转眼快两个月了。
王主任色力荏苒,斥道:“金老师,你说话,哑巴啦?”
金世安回过神,好脾气地说:“主任,我在听。”
“哼,从前天起就一直联系不到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人死了呢!”
金世安说:“前几天呆的地方没信号。”
王主任又教训了两句,觉得差不多了,便道:“你现在人在哪?”
金世安说:“在路上。”
“最迟最迟,你明天回来销假。”
他已经宽宏大量,并且相信电话那头的年轻人明白自己的用心。
但是,他没想到,金世安说:“对不住啊主任。”
“什么?”
“我不回来了。”
金世安做了一件非常潇洒的事——辞职。
银枝尚没明白他意思,睡意惺忪道:“回哪去啊?”
金世安挂掉电话,把手机扔在一边,抱着她沉进被窝里,“睡觉。”
现在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抱着心爱女人睡觉更幸福满足的事了。
等彻底睡醒,银枝才知道金世安辞职的事。她笑骂他傻,好歹是个铁饭碗,说丢就丢。
金世安说:“不怕,这不是有编辑养我吗。”
银枝按开他脑袋:“好了。现在编辑不是编辑,养不起你。”
辞职后的金世安坦言一身轻松再无后顾之忧。事实上自从进藏他便乐不思蜀,早把自己本职工作抛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金世安说:“你把我拉进来的,你得负责到底。”
银枝被逗笑了,“那你说,你辞职了,我也辞职了,等回去我们用什么生活?”
金世安枕着自己胳膊,仰面看天花板,似乎真在认真思考。
过了会,银枝问:“喂,你想好了吗?”
金世安做惊讶的样子:“我早就回答你了。”
银枝:“……你还没醒?做梦呢?”
****
这次银枝只打算在同仁呆一天,明天就出发,接着上路。
她想到宋丹青,想到她的故事,决定临走之前,还是该去看看。
没想到,重庆小面馆人去楼空。
这才几天功夫?银枝差点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敲门无人应的情况下,她找周围人打听,这些人只知道老板娘有几天没有开业,却不知人的去向。
“那她的孩子呢?”
“也没瞧见。”
银枝忽然想起,宋丹青说过,想搭她的车去拉萨。
结合赵扎西的故事,这个女人该不会去找那个生死未卜的负心汉了吧?
她会不会已经在去拉萨的路上了?
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蠢的女人?愚蠢程度远远超过银枝的认知。
她自己永远不会为不爱自己的人生孩子。甚至在遇到金世安之前,她从没想过给一个人生孩子。
她也不会等待一个选择远方的男人。
莫说十年,十天都不可能。
再爱都不可能。
本想直接回住处,但想到最近那些跌宕起伏的遭遇,银枝不免唏嘘。
生死不过是瞬间。
谁知道她还能活多久呢?
林立的商铺里,银枝找到一家有公用电话的副食店,打电话出去。
电话很快接起了,那头的人有条不紊地说:“你好,这里是新欣出版社总编辑室,请问您是?”
“是我。”银枝说。
“……”愣了下,男人说,“怎么用这个号码给我打电话?”
“公用电话。”银枝撒谎说,“我的移动电话摔坏了。”
“好吧。难怪这几天我都联系不上你。”男人妥协,无奈地问,“这段时间,你都去哪玩了?甘肃的话,去敦煌了么,酒泉也可以,都是旅游的好地方。”
银枝打断他:“我在青海。”
男人又顿了下:“在西宁玩?”
银枝说:“不是,在乡下小地方。现在我在的地方,平均海拔三千四百米。”
男人被这个重磅消息炸得够呛。银枝听到椅子拖动的声音,他应该站起来了;几秒钟后椅子挪回来,他重新坐下。
银枝知道,他曾评价青藏高原:“蛮荒之地。”
她等待他的评判,并做好准备反驳。
电话那头的人冷静下来,似怒似怨地说:“你从来没让我省心过。”
银枝不吭声。
他又问:“几个人去的?”
“两个。”
“加上你?”
“加上我。”
“还有一个人是谁?男人女人?”
“男人,我男人。”
又是一颗□□。
男人气笑了:“丫头,你这才走了几天?从哪变出来的男朋友?”
银枝也笑:“陈先生,还有十天就两个月了。别说男朋友,儿子我都能变出来。”
“银枝,虽然你是成年人,但我眼里始终是个孩子,有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你还年轻,要自尊自爱。我是真的为了你好。”
银枝想,应不应该再说点狠话刺激他。譬如,她十八岁那年,贞操就没了。
犹犹豫豫左思右想一番,还是算了,放过他吧。
“在某些事情上,你有点离经叛道。丫头,你不过就是仗着有人对你好。”
银枝冷笑:“比如你是吗?”
“……”
“你放心,我不是小孩子,都有数的。今天给你打这个电话,是因为……”
因为她可能会送把命丢在这,她没有百分百的活命几率,所以才打电话,告诉你我在哪。
银枝抓紧听筒,手指绞缠电话线。没必要吧,好像没必要。
“因为什么?”
“……没什么。”
*****
自家客栈里,赵扎西酒瘾又上来了,拉着金世安对喝。
金世安为了套他的话,陪他喝。
几杯酒过后,金世安便问:“现在在你家了,你总归有你初恋的照片了吧?”
赵扎西愣了下:“喝酒喝得开开心心的,你提她干什么?”
“少装蒜。”金世安说,“要么拿照片,要么今天我喝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