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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夜紫时(102)

接下来的半个月,莫俊生一直没有回家。

天气骤冷,外面下着雨,噼里啪啦,昏天暗地一片,落在十一楼的落地玻璃上,整个世界濛濛不清。

推门。

莫俊生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

“莫先生,又没有回去?”马亨轻轻地问,看着面前憔悴不少的莫俊生,下巴的胡渣,办公桌上的满缸烟蒂。

莫俊生看看手表,笑笑:“你呢?怎么也不回去?早就过了下班时间。”

“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你的确勤奋,用心。”莫俊生用眼光赞许。

“没事,应该的。”马亨淡淡地说,随即又问,“莫先生,是不是有些烦恼?”

“烦恼?”莫俊生自嘲地笑笑,“对,叛逆的代价。”

马亨用手轻轻挪开莫俊生面前那缸烟蒂。

“何必呢,莫先生,我真的不清楚你这样的选择。”

“不只是为初苒的事情。”莫俊生架起脚,轻轻掸掸裤子,“你知道,我是个很怪的人,有时候明明这样做是绝好的,我偏偏要那样做。”

马亨凝视着莫俊生。

“你,喜欢初苒什么?”莫俊生笑问。

马亨微微低头,想了想,还是直言:“很多,很多都喜欢。”

“你倒是很诚实。”莫俊生说,“你喜欢她到什么地步?可以为她放弃一切?”

马亨不语。

莫俊生笑笑,笑容中有隐隐的失望与不甘,随即从边上抽出一张纸,信手在上面写了个数字。

“标底。”

马亨面色震惊,垂在侧身的双手微微发颤。

“你泄露的?”莫俊生预调平静,眼眸里有看不出的情绪,“怪不得,宏光那样靠黑道小生意维持的渣滓公司也敢参与竞标。”

马亨的前额流下冷冷的汗水。

“马亨,我一直以为你当我是朋友。”莫俊生苦笑,“我从以前就提醒自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没想到事实还是这样讽刺。”

“是我做的。”马亨蓦地抬头,眼睛对上莫俊生的,没有逃避。

“你可知道金海工程占我们今年总计划投资的几分之几?你可知道这样的后果会是致命的?”

“我知道。”马亨承认。

“那你吃屎的?!”莫俊生突地起身,将手上的文件扔在马亨脸上。

马亨的鼻翼被雪白的纸快速地擦过,立刻晕开月牙般的血迹。

莫俊生喘着气,将办公桌上的文件全部摔在地上。

白纸纷纷扬扬地洒落一片。

许久后,莫俊生才微微收敛怒容,慢慢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倾盆大雨。

“为什么这样做?”

“你说过没有那个资格就去争取。”

没有追求初苒的资格,就去争取。

好兄弟,你也得有点自信。

……

“原来如此。”莫俊生自嘲地笑笑,“你心里早就打算该怎么做,我还为你白白操心。”

马亨拿出纸巾按住鼻翼的出血点。

“我现在想的不是金海工程会造成的严重损失。”莫俊生转头,凝视着马亨,“我在想我为什么这么失败,马亨,平心而论,我待你不薄。”

“我知道,承蒙莫先生一直的照顾。”

“只是为一个女人?”

“她不仅是一个女人。”马亨的眼里出现温暖的光。

对,初苒对她来说是一束光,一个不可及的梦,一个执着的信念。

莫俊生顿时明了马亨的心境,有时候得到不得到是一回事,但有没有这束光却是另一回事。

“于是你将标底透给了冯裕庭?”莫俊生说,又回头去看外面世界的磅礴大雨。

马亨一动不动,算是默认。

“他给你了多少钱?有了这笔钱你就有追求初苒的权利?”莫俊生蹙眉,狠狠地说出伤人的事实。

“我不知道。”马亨毅然铮铮地看着莫俊生。

人总是这样,在黑暗中贪婪,盲目地朝着那一丝光奔去。

莫俊生看着马亨的表情,终是叹了叹气。

“算了,我留了笔钱在你账户里,即刻可收,你从现在开始被辞退了。”

“谢谢。”马亨微微躬身。

门被轻轻推开,又被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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