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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夜紫时(55)

是个伟岸的男人,肩膀很宽,身着黑色西服,整个人沉重地陷入沙发,背脊却是笔挺的。

他就是冯裕庭,那是紫时第一次看见他的样子。

“你弹得真好。”冯裕庭微微笑笑,声音醇厚。

紫时凝视着他,许久才想起他就是冯燕恒给自己看的照片上的男人,即是冯燕恒的父亲。

奇怪的是,来冯家这么久,几乎都没有看见过他。

冯裕庭起身,走到紫时身边,慢慢打量他。

“是来教小歌弹琴的吗?”

紫时点点头。

“小东西不好教吧。”

“还可以。”

“可以为我再弹一遍吗?”

紫时看着冯裕庭英俊温和的面孔,心里却有些敬畏,双手细微地颤动一下,音乐随即自然地流淌在双手操控的黑白琴键上。

冯裕庭只是看着他。

紫时弹得很专心,许久后才发现冯裕庭的手悄然地搁在自己的肩膀上。

肩膀顿生重量,沉甸甸的,紫时心一紧,弹错了一个音符,有些尴尬地停了手。

“很好听。”冯裕庭赞许。

紫时笑笑:“都弹错了。”

冯裕庭笑笑。

窗外一声闷雷,随即一个大闪电从天空中央劈开,一条雪亮的缝隙,像扭动的蛇腹。

冯裕庭的脸在闪电的照映下显得分外清晰,尤其是一对眸子,幽森森的,似乎可以将人吞噬。

紫时终是在和他对视中败下阵来,垂眸,不去看他。

“好久没回来了。”冯裕庭边脱西服边说,“真幸运,一进来就可以听到这样好听的曲子。”

“谢谢。”紫时说。

“应该是我谢谢,免费听到这样的琴曲。”冯裕庭坐下,拣一只茶几上的杯子随手端起喝一大口,动作很是熟稔。

“是拉威尔的《水妖》,也是印象派的代表。”紫时很自然地说。

冯裕庭笑着摆手:“我不懂这些阳春白雪的东西,我只觉得好听,像是可以在耳朵里转悠,特舒服。”

紫时讪讪一笑,心里也纳闷,自己和他讲这些做什么?

静默了一会。

“你年纪很小吧。”冯裕庭点燃一支烟,半眯着眼睛看紫时,“挺厉害的,年纪轻轻就可以弹出这样的水平,做小歌的老师真是大材小用了。”

“我喜欢教小朋友,也喜欢弹一些童趣的歌曲。”紫时笑笑,“这样挺开心的。”

冯裕庭爽朗地笑笑,一手按着太阳穴,半倾斜着身子,又是静静地看紫时。

“你叫什么名字?”

“紫色的紫,时间的时。”

“很特别的名字,有小名吗?”

紫时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还是没开口,只是低头,看着面前的一排琴键。

冯裕庭掸掸手里的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等冯燕恒回来时,外面的世界已经是倾盆大雨,他浑身湿透,手里拿着一袋被浸湿的卤味。

看到父亲,冯燕恒一愣,有些无措的尴尬。

“爸爸。”

冯裕庭应了一声,眼睛未从手里的报纸上挪移开。

冯燕恒脱下湿嗒嗒的球鞋,正弯腰拿拖鞋时看见冯裕庭那双铮亮的皮鞋,陌生的皮鞋,陌生的气味。

冯裕庭合上报纸,起身上了楼。

“吃这个吧。”冯燕恒掏出袋子里的卤味鸭爪,“可好吃了。”

紫时接过一只油汪汪的鸭爪,用纸巾包裹着吃。

“你父亲好像不常见。”

冯燕恒一愣,随即苦笑:“他工作忙,不过他也不喜欢我们。”

“怎么会呢?”紫时笑笑。

“他和母亲根本没什么感情,对小歌还好,对我简直是冰冷。”冯燕恒面色黯然,“现在想想,从小到大,他从没带我出去玩过,连话也很少和我说,我很怕他。”

紫时不语。

“我和他在一起总是紧张。”冯燕恒撅嘴,“都不敢和他面对面吃饭。”

紫时惊讶,虽然自己和父亲的关系也颇为淡漠,但记忆中小的时候父亲还是对自己呵护有加的,不像冯燕恒,连一点温暖的印记都无。

一起吃了晚饭,外面的雨一点也无消停的意思,紫时稍稍坐了一会便起身要回去。

冯裕庭从二楼下来。

“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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