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里挺好。”
倔强的语调。
“好好好,你说得也有些道理。”冯裕庭拉过紫时的手,“我们进去看看。”
紫时想挣脱出自己的手。
“来。”冯裕庭加紧力道,握着紫时的手。
小弄堂有些深,地上有些水渍,水上飘着几片黄黄的叶子,偶尔几只瘦骨嶙峋的狗探头在角落里嗅着食物的味道。
一户户人家,市井味道颇浓,在门口端着大水盆洗头的女人,扎着羊角辫背着书包的女孩,戴着眼镜,打扮斯文的先生,在树下舞剑的老人。
笑声,骂声,嚷声,戏曲,广播声,伴着小鸟的啁啾,悠悠扬扬地弥漫开来。
这是最世俗,最淳朴的生活。
紫时看到一个母亲为自己的小胖儿子系上红领巾,将温热的牛奶包细心地剪一个口子,递给他。
“上课认真,听老师的话。”母亲如是叮嘱道。
紫时看着他们,若有所思。
“想起自己小时候了?”冯裕庭问。
紫时点头:“我妈妈,以前也是那样。”
冯裕庭看着紫时略显伤感的脸,心里泛上心疼。
“这样的生活,多好。”紫时轻轻地说。
“你会有的。”冯裕庭说,“以后,我和你,也找处僻静的地方。”
“我和你?”紫时说,“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
紫时不语,心里十分清楚冯裕庭这样的人心中欲望无止境,是难有份宁静澄澈的心过隐于市的日子。
“我可以每天趿着拖鞋,给你去买馄饨。”冯裕庭说着,眼角含笑。
好听是好听,只不过是一时对新鲜的向往罢了,紫时苦笑,心里十分清楚。
“我们往这里走出去。”冯裕庭牵着紫时的手。
两人在长长的弄堂里走,今日天气不错,金色的阳光洒在平地上,照亮了暗处潮湿弥漫的青苔。
渐渐地听到车水马龙的声音,马上又是闹市了,莫名地,紫时感觉有些惆怅,那感觉像是多年前,冯裕庭开车带自己离开那捉鱼游玩的青山之地一样。
紫时看着前面高大的背影。
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安宁,祥和总是短暂的。
忽的,一辆黑色轿车驰骋而来,擦过狭窄的弄堂口,发出刀子般犀利的声音。
紫时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冯裕庭整个身子压下来。
然后,有子弹的声音,往白墙黑瓦,尘封已经的玻璃窗上直击。
“当心!”紫时大叫,双手本能地拥住冯裕庭。
远处二楼的玻璃窗击碎,雪片似的往下落,窗边的蜘蛛网支离破碎。
车子瞬间即逝,里面的人露出狰狞的笑容。
这显然是个警惕,一个森白可惧的警惕。
“你有没有伤着?”冯裕庭立刻撑起身子,双手急着摸上紫时的脸。
“你流血了!”
紫时惊恐地看着冯裕庭的左腹血流汩汩,显然是被刚才的车头利器擦破。
冯裕庭面色苍白,勉强扯出笑容。
“快,快……打电话给肖豫。”
“不行,我们叫救护车。”紫时正欲拨号。
“别。”冯裕庭前额全是冷汗,用劲夺过电话,“就叫肖豫。”
肖豫很快赶到,载上冯裕庭和紫时,车子向城北方向开,没多久就到了一家私人诊所。
敲门,开门,里面的两个护士立刻扶冯裕庭上楼,送至一个密闭的小室,关上门。
紫时还处于震惊中,只听到锁小声地叩住,看着白色的门,周围又是安静一片。
“别担心,余医生的医术高明,人也信得过。”肖豫拍拍紫时的肩膀。
“他常来这里吗?”紫时问。
肖豫楞了楞,随即安慰式地笑笑:“没几次,别多想。”
紫时坐在门口等着,肖豫点燃一支烟,悠悠地抽起来。
“要来一根?”肖豫递过烟盒。
紫时摇头。
“其实,冯先生对你真的不错。”肖豫垂下手臂,笑笑,“你走的这些年,他很想念你,你为什么这么拧呢?”
紫时不语。
“这些年,他身边的女人男人也算是过江之鲫,没见他留恋过谁。”肖豫又吸口烟,“或许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就愿意给他做事,至少他对我们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