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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觉得自己活不过今年(32)

这两件事情做完,季怀直才稍稍放下心来。不过,他倒是觉出另一个问题来,赵媛在宫里头的交际实在太有限了。季怀直深深地觉得,就算是没有压力,这么闷在宫里头,心情应当也不会多愉快。

想到自己先前打算带人出宫逛逛的打算,季怀直当即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大略的看了看今日的折子,发现也无甚太过紧急的事,就立刻遣人去坤德殿通知赵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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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虽是大魏的都城所在,但在季怀直的眼中,它的生活节奏依旧相当缓慢。慢到季怀直时隔两年再次出宫,依旧是熟门熟路、半点陌生都不带。

实在也没什么可陌生的,景色没变、建筑没变、连街边的小贩都长得眼熟……

大魏对女子的出门并无太严格的拘束,就连街边摆摊的都有不少是妇人或是小姑娘。

话虽如此,但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都有自己的交际圈,一般也少有出来街上逛的。再想想赵媛那喜静的性子,自然更少出门了,此时自然是看什么都带着新奇。

不过这般熙攘吵闹的环境,她多少有些不习惯,下意识地伸手去扯季怀直的衣袖,等拽到之后,又意识到自己这举动有些冒犯,忙松了手。

季怀直注意到她这动作,倒是不由脸色一柔,平日里再怎么端庄得体、进退有度,实际上还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姑娘。

想着,季怀直便反手拉过了赵媛手腕,对上她有些惊异的眸子,勾了勾唇,笑道:“……人多,别走散了。”

赵媛只觉得那一瞬间,四周的熙攘热闹都变得虚幻,耳边的吵吵闹闹也瞬间远去,整个世界这剩下季怀直那俊秀的面庞和温柔的低语。

——这是她的夫君啊!

深埋在心底想法头一次这般清晰地浮出,眼前这人,不是疏远恭谨的“陛下”,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圣上”,而是她的、她一个人的“夫君”。

想着,她轻轻启唇,低唤出声,“……夫君。”

这声音太小,再加上四周一片吵闹,季怀直只看到了她嘴唇微动,却没能听清她说了什么。正欲开口询问,赵媛却已经将视线落到他身后的一个首饰摊子上,征询道:“……妾身想过去看看。”

季怀直虽有些意外她这般主动地提要求,但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两人缓步过去。

路边小贩摊子上的首饰既然谈不上多精致,无论做工还是材料都远远比不上宫里头的东西,不过赵媛倒是一点也不嫌弃,兴致勃勃地一个个打量过去。

摊前也有其他客人在,不过,见季赵二人锦衣华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余者不自觉地同他们隔开了一段距离。

那摆摊的是个面色祥和的妇人,她观季赵二人通身打扮,也知道这两人看上她摊上东西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把大半的精力都放在其余人身上。

不过,余光瞥见赵媛只是一个个看过去,并无伸手的意思,也笑眯眯地招呼了一句,“夫人若是喜欢,就拿着看看,买不买的不打紧儿。沾沾夫人手上的仙气儿,都让我这摊子富贵起来喽!”

赵媛对这直白的夸奖有些不大适应,但还是冲着摊主点头道了句谢。斟酌了许久,小心地拿起了一只木雕的簪子,深褐色的簪身打磨得十分光滑,只有尾部带着点镂空的云纹,季怀直看了,倒觉得有些简洁美感。

季怀直见赵媛摩挲了几遍,似乎对它有些喜爱,不由扬声问了句价。

那妇人似乎也未想到这两人竟真打算买这简陋的簪子,顿了一下,才忙不迭地开口道:“……五个铜板。”

见赵媛眼中的愕然,那妇人倒是先笑了,慈眉善目地冲她解释道:“这都是自家做的东西,比不得夫人平日戴得精巧,这价钱自然也低些。”

赵媛方待点头接受这个解释,便看到季怀直真的数了五个铜板递出去,她的脸色顿时更加恍惚了。

她拿着到手的簪子,又同季怀直逛过几个摊子,这才勉强接受了这里远低于她想象的物价,以及季怀直身上竟然真的会有铜板这种货币的冲击。

赵媛这一副三观被打破的模样,让季怀直看着倒是很有几分可爱,不过顾及着姑娘家面皮薄,他倒是小心控制着不让自己露出异色来。

同赵媛一起出宫,到底还是和以往有些不同,原先出游都是直奔目的地:要看戏就直接去戏院、蹴鞠去鞠场、吃饭就直奔酒楼……

而今日这种漫无目的闲逛还真是……久违到季怀直都有些新奇了。

抱着这种微妙的新奇感,季怀直同赵媛逛了大半天,一直赵媛的速度明显缓了下来,他这才示意一直远远跟着的张恕去把车赶来,然后带着赵媛到一旁的茶馆歇坐下了。

茶馆的对面是个玉器行,季怀直隐约看到一个眼熟的背影,只是离地太远、实在是难以分辨,季怀直刚想收回目光,那人的属性表就先一步显现出来。

比名字更先一步的引起季怀直注意的,是到那高达99的野心值——

好吧,他知道是谁了……

栎王并未注意到身后的视线,依旧往前走去,季怀直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和他同行的那个姑娘身上,属性表的内容也在一阵波动之后发生了更新。

【遥辇塔不烟】

季怀直盯着这个满是异族味道的名字看了许久。

遥辇……

赤狄去世的那个老单于,姓氏似乎就是这个来着。

对面的赵媛见季怀直坐下之后,就将视线投向对面的玉器行,脸色也突然端肃了起来,她不明所以地顺着季怀直的视线看去,便看到一男一女两人背影。不过,赵媛可没有季怀直的系统作弊器,自然没法单看着背影,就辨认出二人的身份。

她开口欲问,却在称呼上突然顿住,盯着季怀直身上靛青色的衣裳看了许久,才张口道:“……夫君,那是?”

季怀直听到她这句疑问,方才回神,倒也并未注意赵媛先前的纠结,只是略略敛去脸上的肃色,压低声音冲她解释道:“是栎皇叔和……”他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对赵媛解释“遥辇塔不烟”这个人。

不过,出乎意料的,反倒是赵媛自然地接过了话,“是烟夫人罢?”

“烟夫人?”季怀直满面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

赵媛听他这么问,倒是露出个笑来,轻声解释道:“夫君可能不知,这栎王殿下和烟夫人之间可有一段传奇佳话呢。”

然后季怀直就听了一段英雄救美的狗血跨国恋……主角自然是大魏王爷季宣则和赤狄的逃奴烟夫人。

最后,赵媛又指了指对面玉器行字招牌,“烟夫人最爱玉器,如今栎王殿下带着女子去玉器行,那定是烟夫人无疑了。”

季怀直神色复杂的点点头,脑中依然不住地回想着方才那宛如一部三流言情剧的情节发展。在吐槽这种俗套到不行的故事都会被人津津乐道的同时,也不由地生出了浓重的不和谐感:

你们传这个故事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过——这栎王……他可是有正妃的啊!

带着满肚子的槽点,季怀直先前紧绷的情绪倒是一缓,那莫名生出的警惕也随之消散。

况且,赤狄一个部族都是同一个姓氏、同名者更是不知凡几,单看一个名字就能看出什么,那纯属瞎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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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转了一趟,赵媛的心情似乎真的舒缓了不少,性子都比先前开朗了许多。季怀直见状,倒是大感安慰。

在早朝上空前严肃地表明自己并无立妃的打算之后,倒是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收到过类似的折子。

直到三个月后……

季怀直瞅着眼前的这份铁画银钩、几乎可以被当作书法作品裱起来的折子,嘴唇动了动,勾出了一抹冷笑——

不求立妃,直接要求换后了?!

呵!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换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