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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的囚徒(165)+番外

“快了…

还没说完,我从窗口看见一群穿红色汗背心的人慢悠悠地在汽车站附近打转,走在最后的那个人高高的个子,从侧身看极像照片上的那个吸烟男人。

“旅客们,您现在乘坐的是…”服务小姐细腻温婉的声音响起。

车子徐徐发动。

我松了口气,对着电话说:“好了,已经开车了。”

“那就好,早些走,短期内别回来了。”

“恩。”悬在胸口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下了。

但下一秒,远处那高高个子的男人转过头来,我终于看见了他的正面,顿时像是血液凝结一样,眼前一黑。

那是张我永远也忘不了的脸。

瘦削的双颊,凹陷的眼眶,阴鸷的眼神。

我看见他的同时,他也看见了我,他的脸上也同现惊讶,随即勾起一抹阴霾的笑容,像流溢的毒汁。

“喂,喂…”电话那边继续响着,“你还在吗?”

我机械似地拿起电话,麻木地开口:

“你说的那个银狐狸是什么样子的?”

“哦,很高很瘦,还有,脸上有条很长的刀疤。”

我眼前一黑,电话落在地上。

远处,那张脸死死地盯着我,举起一手掌在脖子上做个咔嚓的动作,然后笑得得意,脸上那条深褐色的刀疤在阳光下狰狞地抽搐。

我全身颤抖,想起自己被一帮人按倒在地,灌下黄尿的情景。

梦魇一般。刷得回闪。

车子慢慢开动,我悄然地闭上眼睛,手指不住地颤栗。

第105章

终于还是回到了这个城市,两年间也只是在过年的时候匆然赶回来和父母聚聚,快来快回,也没认真地看看这个城市的变化。

下了汽车,属于这个城市独有的香软味扑鼻。

深深吸一口气,踩在脚下的泥土是别样的松软。

把楚竞爷爷带回家,父母有些惊讶,我找了个借口,父母也就不再多问。

睡在自己的床上,几乎是一转眼便沉入梦乡。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在脸上挪来挪去,我将脸藏在枕头里,睁着眼,发现心里空空的,却不知是为什么。

现在的我,只想平静地过完余生,其他的丝毫不去奢求。

我想我需要一份安定的工作,过上正常的日子。

母亲托人在铁路局给我找了份工作,做的是记录员。

每天记录些来去乘客量,落实零件缺补情况,工作琐碎,倒也还轻松。

我穿着墨色的工作服,站在铁轨边,踩着鸽子蛋大小的石子,看着两条钢制的轨道或平行,或交错地延伸至远方,觉得自己的人生恍若一梦,虚度的光阴永远追不回来。

铁轨边有一簇簇的野菊花,嫩嫩的黄色流动,有野狗会跑过来用鼻子使劲嗅,或将之咬成锯齿形。

黄昏时分,斜阳西去,铁轨边空旷一片,望过去像是和天际融合在一起。

微微的犬吠声,我慢慢踱步,我是喜欢这一刻的静谧的,也许到了一定的年纪,人都是希望安静的。

想起那个一直渴望飞翔的诗人最终选择卧轨自杀,最终融入他诗中的世界,血液,火焰,奔腾,燃烧。

生命竟是如此顽抗,却又是这般脆弱。

坐在草地上,望着天空,黑夜从大地升起,又是一天结束了。

每天都有固定的一段时间想念楚竞,也会想以前的事,大学生活,监狱生活,流离的生活,很多悲欢喜怒都过滤尽了,现在回忆那些一点也不难,只是回忆,只是过去的事。

也会想起他。

虽然面容模糊,却依然能够想起和他在一起的每个日子。

现在想来,当时所谓的幸福也大多是自己臆想,营造的,现实也许一直是冷静,理智的。

最终还是输了,输到一无所有。

那份情感,那份惯性的情感,我想终于是像母亲肚子里剪断脐带的那块肉,从我心里消尽了。

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

但半年后,还是再次遇见了他。

那天,陪楚竞爷爷去医院检查,看到一对夫妻正从产检室出来,长发的女人穿着粉色的棉绒裙,挺着浑圆的肚子,微微靠在一边的男人怀里。

男人正是他。

像看万花筒似的,一切好似斑斑驳驳,脑子里只是零零散散的碎片,好久,才看清他的样子。

和想象中的不同,他瘦削了,头发依旧很短,穿着黑色西服,和很多很多年前的颀长背影一样,只是微微驼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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