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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的囚徒(36)+番外

崩溃一般哭出来,我使命地跑到门边,重重敲打着门:“我要回家!我不要呆在这里!放我出去!我要出去!快来人!我要出去!”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呐喊,声音里除了痛苦还是痛苦,再怎么呼喊都排不出的痛苦。

四周的人议论开来,这个平时不说话,目光呆滞的人怎么突然发起疯来。

干警闻声过来,“做什么?!煽动群众!?到这里都不安宁?!”

我伸手拉他的衣服,启动干涩的唇,“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回去?回哪儿?想回去当初别进来啊。”

我跪了下来,哭声中有自己都感觉到的绝望:“求求你,放我出去,我真的想出去。”

“你这样的人我见太多了,隔三差五地冒出一个,哭着喊着要回家。”他看了看我的囚衣,“4803,苏小冬是吧,你记住了,你的家就是这里,第4监室,给我好好呆着。”他说着用手扣击监室门。

我跪在地上,抓着头皮,双手满是冻疮,眼泪流得两眼发痛,撕心裂肺地哭喊。这样挖心吸血噬骨的绝望是我从来未有的。

第35章

那一晚,我哭昏了过去,醒来后又哭,反反复复,到最后,眼睛有丝丝粘粘的红色掉下来。

像一具死尸一样摊在地上。

真正绝望的酷刑不是打断脊椎骨,不是腰斩,不是五马分尸,而是将人放入一个真空蚕丝包裹的囊中,用特殊材料蒙住他的眼睛,塞死他的嘴巴,这样他就看不见也听不见,只有慢慢感觉到自己血液在流尽,这样等待死亡的过程才是真正的绝望。

我睁开自己的血眼,等待我的就是这样的绝望吗。

我决定要自杀。

做出决定后,我开始寻找自杀的方法。监狱里自杀是件很困难的事情,这将牵扯到众多利害关系,而且这里的生活用具,劳动用具全被磨成圆形,要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动声色地继续编制草帽,不理会周围的议论声。长长的,细细的软竹条一根一根紧密地缠在一起,竹条顶端锋利如针,如果将它轻轻划过手腕,鲜血会立即涌出。想着想着偷偷地藏起一根。抿着唇,太阳穴出不停跳动,我决然地打算今晚动手。

晚上,回到监室,挪开枕头,一片空白,那条细细的竹条不见了。心猛地一沉,想必是被检查监室的干警搜去了,这些异物是不能存在于监室的。像是一泼最冰冷的水熄灭了最后一点火种,原来连自杀都不被允许,为什么?生命是权利不是义务,我连放弃这卑贱的命都无能为力。努力睁开依旧红肿双眼,我洞察周围一切。没有哪刻如此刻般决然,清醒,一心要扑向死亡之路。

机会还是有的。刷牙的时候发现那个又瘦又小的男人照样迫不及待地拿着牙刷柄在墙上刻正字。沙沙的磨石声让人牙齿发酸,仔细看那渐渐变尖的牙刷柄,我想那是我得到解脱的最后一条路。

开始在每天晚上趁人不注意时,偷偷拿着牙刷柄使劲地在角落里磨,不能发出太大的动静,不能磨得太快,以免让人看出破绽。行尸走肉的自己只有在磨牙刷柄的时候才会有点异样的情绪,那种一心扑向死亡的轻微的激动。对一个苟延残喘,身心已死的人来说,死亡是最好的结局,那才是我的归宿,谁也不能阻止我。

白天依然和平常一样,吃无法下咽的食物,接受医学教育,继续劳动改造,而等到晚上磨完牙刷后,睁着红肿充血的眼睛,久久凝视黑夜,一整夜不能入睡,脑子清醒得可怕,只是想着死,死,死。我不知道地狱是什么样子的,我想我会到阿鼻地狱去,那是世人闻风丧胆的地狱,我将一刻不停地接受诸酷刑的煎熬。地狱里有六位凶神恶煞的判官,和毛骨悚然的刑罚,爬刀山,下油锅,入火海,永世不可投胎转世。

户外活动的时候,我依旧阴沉地坐在操场的角落里,蜷缩着身子,这里阴冷肃肃。经过半个月的努力,那把牙刷柄已被我磨得很锋利,顺利的话明后天晚上我将动手上路。周围的人闹着喊着,我的心里决绝的计划无人知晓。身上的囚衣散发着霉菌的味道,我想起母亲为我织的灰色高领毛衣,绵绵密密的针线,温暖厚实的羊毛,我一穿就是五六年,直到毛衣上起了一颗颗毛球还是不舍得扔了它。妈妈,你知道吗,我多想穿着那件毛衣上路,现在的我好冷,到了阴间更是冰冷彻骨。多么想再穿一次那件毛衣,更是想再扑入你那清新淳朴的怀抱,哪怕一次一秒也好。那样,我就真正的死而无憾了。把头深深埋在两膝,努力回想生命最值得回忆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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