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无夜不相思(39)

作者: 昭宸 阅读记录

他没说话。

“我想和你一起死。”

她如是说。

祁学谦的瞳孔微缩,他慌忙转过身,抓住她的手把脉,再三确认,才松了一口气。

“糊涂”他呵斥她。

沈长念埋头在他胸前,没有眼泪,光是轻松的笑声。

他也禁不住笑:“糊涂,都快死了还有什么有趣的?”

“死难道不好吗?”狐狸眼直勾勾地对上他的眼睛,“这个世界上那么多夫妻,刚开始琴瑟和鸣,后来却争吵不休,甚至老死不相往来;我们多好,在最好的年岁遇见对方,然后在感情最好的时候一起步入死亡。”

她想了想,补充道:“说不定阎王爷还会让我们来世投胎在一处,青梅竹马长大。”

“谁要跟你投胎在一处”他瞪圆了眼,恨不得把浑身的凶恶都表现出来。

但沈长念却觉得,怎么瞧都没有最初的恐惧,反而只觉得有趣。

像炸毛的小奶猫。

这个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环住他的颈项,又不住地笑起来。

他凝视着她的笑,眼里不自觉地染上安慰和笑容,他伸出右手,轻柔地,缓缓地,抚摸她的脸颊:“我想请你,把你的笑容分给我。”

她笑容璀璨,借着手臂的力量去吻他的嘴角:“分享给你。”

“真笨,歪了,再偏一点”他也像是被传染似的,跟着笑“我就没有见过比你更爱笑的人。”

她听见“再偏一点”,促狭地,离开他的嘴角,就去亲他的脸颊,发觉他无奈的笑容,直接绕到他后背,跳上去。

“我也不是,一直都很爱笑啊”她把脸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你让我完整。”

接着她断断续续地说:“我们的时间很短,但很美好。

我想把一生的笑容,都预支给你。

下辈子想早点遇见你。

下辈子想和你一见钟情,然后厮守……”

他忽的偏头,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即使借着昏暗的月,她也能看清他的眼眶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湿润。

她心念微动,闭了眼,感受着唇上热烈的温度,水珠流入她的嘴中,咸咸的。

许久之后,她才感受到男人的退出,寒冷的空气教她立刻闭紧嘴唇。

巧言倩兮,美目盼兮。

他感受着背后胸腔的轻微起伏,触摸着她的每一次呼吸,想象着她被吻后气息不稳的的模样,一时间只觉得口干舌燥。

他背着她,在小小的监牢里绕了两个整圈,声音依旧低沉地不像话:“长念,明早出城后第二个岔路口右拐,遇见的第一个茶棚,谭宸会在哪里等你。”

话音刚落,沈长念愣了。

祁学谦感受到身后的僵硬,也愣了,支支吾吾,话都说不清楚:“别,你先听我说……”

没啥可说的了。

沈长念立刻他背后跳下来,趁其不备,直接踹向他后腰。

结果脚踝处被他抓住。

他上前,想抱住她,沈长念往后退一步,恨不得直接咬穿他的颈项:“你故意试探我。”

“试探什么?”他眼里噙着笑意,如何都挥散不去。

他伏在她耳边,咬牙切齿:“谭宸根本就没有去外地。”

“他去了”祁学谦饶有兴致地,用手指卷起她的一缕长发,俯身轻嗅。

“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她一愣“兵符是你自己送出去的。”

祁学谦低低地笑:“别污蔑我,兵符可是跟在你身边的那个丫鬟背着我取走的。”

背着你?就是当着你的面吧!

她恨恨地斜他一眼:“你如果不想把兵符给出去,她怎么可能拿到?”

末了,她又恨铁不成钢地:“你是不是傻,为什么把兵符直接交出去!”

他抵住她的额心,笑言:“是傻,早就傻了。”

“笨蛋,愚蠢,傻不拉几……”

她气愤地骂他半晌,才稍稍消气,尔后听见对方的低沉嗓音,抵着她的耳尖,在黑夜里悠悠升起:“长念,我从来没怀疑过你。但我知道,如果让你在我和你父亲之间做出选择,那一定非常艰难,可比起长时间遮掩矛盾,我宁可快刀斩乱麻。”

“所以”她磨牙“你就想出这个办法来?”

祁学谦摇首:“这个办法是刘泽奇想出来的”虽然他又把刘泽奇灌醉了。

“教训他,这个办法一点都不好”她埋首在他身前,嘟嚷道。

祁学谦环抱住她:“就是,他出的什么馊主意,等我出狱,第一件事就是惩治他。”

而此刻,在医馆里,拉着大夫谈心的刘泽奇,冷不丁又打了个喷嚏:“大夫,我被人两次灌酒后丢在马车里,结果现在中了风寒。”

他耐心地询问大夫的建议:“你说我是把他碎成八块呢?还是把他灌醉之后丢进男人堆里呢?”

大夫一惊:“你和女人拼酒输了?”

“不,男人。”

大夫斜他一眼,意味深长。

第39章 相斗

沈长念回家时,已经很晚了,但路过寒香院时,却发现房内灯光明亮,仿如白昼。

她踏进院内,守在门边的小厮入门通告,很快,沈周氏便让她进门。

沈长念入内。

沈周氏衣着完整地坐在圆桌边,上下打量过她:“回来了?”

“嗯,今日多谢母亲”

她应了声,犹豫着该不该把准备和祁学谦离开的事情告诉沈周氏。

还是算了,毕竟逃狱不是能随意宣扬的事情。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沈周氏端起茶杯,正准备抿茶,却被沈长念出声打断:“夜晚饮茶,妨碍睡眠,母亲最好还是不喝。”

她闻言,放下茶杯。

“坐吧”沈周氏道。

沈长念坐在圆桌旁,两人一时无言。

“放你出去之后,我也很担心,生怕你想不开自尽”沈周氏音色平静,瞧不出丝毫的情绪。

沈长念抬眼,望见她鬓角白发,眼角皱纹,心底五味杂陈。

“我是个失职的母亲,可做母亲的,总归是希望你好”

她伸手,轻拍沈长念的额头,笑道:“你从前总是问我,为什么让你扮作男儿身,现在,你还需要答案吗?”

沈长念摇头。

但沈周氏还是自说自话。

“你知道我是你父亲的继室。可如果不是周家衰落,我怎么会嫁与他?”沈周氏回忆起往事,也不管沈长念听没听,兀自说:“他待我的确不差,可我早已有意中人。”

沈周氏的悲伤情绪,隐约地传递给她。

“后来,我意中人去世了。”

沈长念心底忽的蹦出一个猜测:“是父亲……”

“不是,和你父亲无关,你父亲伤害不了他”还没等她说完,沈周氏径直摇头。

“那您和父亲……”

“我是父母欺骗,才嫁给他的”沈周氏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沈长念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新婚夜当天,我发觉自己受骗,他醉酒后强迫我行了男女之事,自那之后,我日日作贱自己的身体,恨不得见阎王才好。”

沈长念静默着,听她细讲。

“后来有了你”沈周氏望向她,但目光却涣散着,延伸到另外的时间“那时我身子已经很虚弱,可因为你,才生起些活下去的念头”

“大夫当时说,让我好生养着你,因为这可能就是我唯一的孩子;而你父亲当时,的确待我们俩都很好”她笑得前所未有地温柔,但笑意渐渐收敛:

“后来在我难产时,肖氏却借着沈长泛生病大闹,沈重却因为那是他唯一的儿子离开。

我眼睛里只能看见血光。

生产时意外血崩,我当时死死地逼着青竹,说:`它一定要是个男孩',周围的人都以为我恍惚了。但青竹明白,我是要她帮忙,隐瞒你的性别。

我也不知道青竹是如何办到的,但等我再次醒来时候,周围人都庆祝我生了个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