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山海经之降临九疑山祝禺【(10)

作者: 祝禺 阅读记录

她双手撑在木板床,仰视一块块被水浸得泛黄起皱的天花板,想到要离开土生土长的地方,怅然若失。

“我要走了哦。”

委蛇勉强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知道吗。黄鼠狼也能变成人欸,好神奇啊。”

委蛇颇为不耐地甩了甩蛇尾巴,作为回应。

黄鼠狼这种人见人嫌的玩意有什么稀奇的,等他身体养好了,也变个人给这个没见识的女人看看,什么叫神奇。

李殊看了眼懒洋洋的蛇精,不无遗憾:“像你就只能变成小孩,跟人家差好多。”

委蛇突然被点到,心底呵呵两声。

它转了转眼珠,突然举起尾巴缠住李殊的腰,李殊愣住,使劲挣扎起来,委蛇不管不顾,越缠越紧,直到李殊肩膀。

李殊要被这个动不动就发作的神经蛇弄疯了,她两腮气得鼓起:“你现在是饿得要吞饲主了吗?”

这条蠢蛇精竟然真是凑近细细看李殊,两颗头挨得很近,温热的呼吸喷在李殊脸上,李殊磨了磨牙,张嘴狠狠咬了蛇精左边那张脸。她下了点力气,想逼退委蛇。再张开嘴时,已经被咬出了血痕。

委蛇呆住,就像闪电突然击中似的,眼睛变成了竖瞳,直直盯着李殊的嘴,然而并没有放开自己。

李殊难受不得行,要是真被这条蠢蛇吃掉真是不甘心啊,还没有好好活够呢。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正想着,突然脸颊一痛,李殊倒抽口气,侧头看到委蛇左边那颗头正叼着自己一边脸颊磨牙呢,她痛得龇牙咧嘴,被口水糊了一脸。

那货不知怎么想的,咬了还不算,还舔了两口,眼珠子滴溜溜转动,似乎在回味。

要是李殊的手脚没有被缠住,她绝对会掐住蠢蛇的两条脖子让他见识见识花儿为什么会这样红。

委蛇右边的脑袋眼巴巴地凑上来时,李殊终于忍无可忍,破口大吼:“没完没了是吧!”她是真的有点怕了,这东西变成人时就一副冷血心肠,恢复原形恐怕比以往更胜一筹。

委蛇一顿,表情有些幽怨,蛇尾巴不情不愿从她身上下来。大概是察觉到她心情很差,重新拿起老本行,举起尾巴圈爱心给她看。

人类好麻烦哦,自己咬别人就行,别人咬一下就要生气,心胸狭窄。

它尾巴长,一次性能圈十七八个粉色爱心。一边圈一边偷偷看李殊的表情,等到李殊的视线对上来又立刻挪开视线,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

李殊喉咙一噎,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她伸手摸了摸离自己最近的,尾巴上那个小爱心。委蛇迅速缩了回去,一副受惊不已地瞪着她,好像她干了什么不可饶恕之罪。

李殊被瞪得莫名其妙,不就一条尾巴吗,摸不得了是吧。她不屈不挠地又伸手撸/了两把,委蛇越缩越里面,看她的眼神已经变得有点可怜巴巴。

如果他能说话的话,此时应该是在喊嘤嘤嘤不要。

李殊摸摸鼻子,动物大概都对尾巴很敏感,算了,不欺负它了。

她咳了咳:“你要跟我一起走吗?这里我可能再也不回来。”

委蛇脑袋里缩在身子间,露出两个水润的眼睛盯着李殊。她在说什么,蛇住在水里不是挺好的,干嘛要走呢。

李殊当他拒绝,看了眼手表,起身收拾背包。她知道这货通人性,听得懂自己的话,这态度已经很明确。

委蛇却在想,她不会真的要走吧,这里多好呀,灵气充沛。

李殊打开门。

委蛇犹豫不决。

李殊走上鱼塘边的小径。

委蛇踌躇探看。

李殊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拐角尽头。

委蛇咬咬牙。

算了,谁让这是饲主呢。他就委屈一下吧,毕竟变成小孩这种说出去没面子的事都做过了。

他扭啊扭啊把自己扭成一条细细的小粉蛇,一个冲刺跟了上去,乘李殊不备,从她裤腿上,溜进双肩包侧边口袋里。

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李殊又不是块木头,她早就察觉到。她想伸手把它揪出来,也就想了想,又放下手。

也罢,蠢蛇也是要面子的。

李宗元在车上等了不到半小时,后车门被拉开,后视镜里,一个皮肤黑黑的小姑娘坐上车,她肩膀背着一个沉甸甸,商标脱落褪色的双肩包,肩膀被压得打折,齐耳短发,人瘦瘦的,眼睛很亮。

像个猴儿。

李宗元脑海掠过这个念头,他立刻压下来,那个爷爷会说自己孙女是只猴,但再看一眼,他还是不能抑制地觉得——像个猴儿。

“你成绩怎么样?”

李殊正在喝水,闻言啊一声:“……那个,家里没钱,我休学了。”

李宗元冷笑两下,没钱。他找人查李家这几年的收入,李家在这一带还算富裕,别说供两个孩子,就是三个也供得起。她那个继母是想把钱留给自己儿子吧。

他瞥一眼握着水瓶,垂着脑袋的猴儿,不,孙女小白菜的苦瓜脸,心里已经脑补出一场继母每日如何虐待毒打李殊的场景。

“你继母待你怎么样?”

李殊木讷地说:“还好。”

“连书都不给你读了就还好?”

李殊没有说话。

李宗元沉湎于自己强大的脑补中,看着孙女受尽委屈一言不发地耷拉着脑袋,心中感慨万千。

德华要是早点听自己的话,留在父母身边,也不会害得小孩也跟着受苦。想到这,李宗元慈爱地牵起李殊的手,摸到一手心茧子,李宗元愣住,片刻心中涌起一阵愧疚,他向她保证:“以后跟爷爷,大伯还有你兄弟姐妹住在一起,想要什么都跟爷爷说,这是你家,不用难为情。”

李殊其实相问这么多年,爷爷在哪里,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但这种低情商的话也就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在她之前,李嵘其实也想问,只是一到李家见了一堆亲戚后又稀里糊涂住了一阵子后,他给忘了。

火车开出婺州市,在省会府南下站,换乘飞机直抵目的地。

下午接到消息,李嵘就让婶婶帮自己给家庭老师请个假。去往机场的路上,平安街晚高峰堵得水泄不通,他坐立难安,不时催促司机谢师傅快点。

自从那天下了火车,李嵘担心错过姐姐的那趟班次,特地询问了张屠夫,李殊坐几点的车,照理说,往后推五小时,也该等到人了,偏偏他守了整整一天都没在出口等到李殊。反而等来了急着见孙子的李家人。

谢师傅开解他:“别着急,你想想,这次将军是亲自去接孙女,还带了小李总,不会出事的。说不定啊,我们还在这堵着呢,人就到家门了。”

李嵘心说能不急嘛,一连失踪半个多月。

身旁埋头玩游戏机的少女抬头,懵懵懂懂地:“谁?”

谢师傅笑呵呵地说:“你堂姐啊。”

少女冷漠地哦了一声,复而垂头摆弄游戏机,音效声响得人耳朵疼。

这是李德华哥哥的女儿李江熙,才六岁,长得有点像明星梅婷的缩小版,甜美讨喜,只是脾气不太好。李嵘第一天上门时,白色小别墅里跑出一个穿着蓬蓬裙,公主鞋的小姑娘,她坐在门口的粉色独角兽木马上玩翻花绳,红绳间翻腾的小手又白又软赏心悦目。李宗元让她叫哥哥,李嵘刚想说不用了。

李江熙突然甜甜一笑:“哥哥。”

长时间的卧铺让李嵘疲惫不堪,他勉强笑着招呼她:“妹妹好。”

“哥哥什么都没带吗?”

李嵘愣了愣:“啊?”

“什么都不带是很没礼貌的行为。”她跳下木马绕着他略显寒掺的背包转了几圈,忽而抬头,眼睛扑闪扑闪地说,“哥哥,你们老师没教过吗?”

李嵘愣了愣,低头碰到李江熙盯着自己的目光,她盯着李嵘有些开裂的鞋帮,脸上一副坦然的看不起。小孩子的表情总是很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