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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德妃日常(116)

作者: 柳锁寒烟 阅读记录

队伍在岔道分路,宫妃们的车架仍旧慢慢悠悠地走着,气氛却不复以往闲适。有儿子的挂心儿子。没儿子的盘算着皇帝心情不好,怎样拿捏态度。

青凤檀木包金车厢里,王妙正轻轻给榻前闭目养神的宜妃扇扇子。她的神情看似专注而柔和,嘴角挂着轻柔的笑。实际上她正从半开的檀木菱花窗里,打量着周围的旷野山林。明晃晃的日头映着绿油油的树木,一只麻雀偶然落在旁边林贵人的车辕上,宫女拿扇子一赶,它又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真好啊,想走就走。

这已经是她进宫的第三年,却是头一次离开紫禁城,也是除殿选外头一次站在屏风后头见了皇上一面,虽然对方只是来看望晕车的宜妃。

如果只是忍耐的话,王妙并不介意。入京参选前,曹家的老夫人就已经告诉她了,以你的身份,略出格一点就会引得一众满妃群起而攻之。只能忍,只能等,反正从两年翊坤宫的低阶妃嫔们看她的目光,也能感觉到,她所缺的只是一个被皇上注意到的机会罢了。

然而路线的根本性错误,才是她这两年心头的隐疾。曹夫人让她学德妃,起先她也觉得没错。她既没有贵妃宜妃的出身,不敢跟皇上撒娇卖痴;也没有惠妃荣妃的资历,不能陪皇上追忆往昔。四妃中也就只有德妃的路子是她能走的。更妙的是,德妃已经年过三十,皇上虽然信重她,宠爱却在渐渐衰竭。

然而奉圣夫人让她学德妃,只是为了私底下博宠,却万没想过要明摆着恶心人,更不敢想取而代之。永和宫齐齐整整四个阿哥,最长的四阿哥都十二岁了,眼见要上朝听证,就是曹家也不敢一次得罪四个皇阿哥,何况是她?

可惜她们万万没想到,选秀期间居然会出那么多的事故,最后是德妃的老对手宜妃留了她的牌子。明眼人都知道,宜妃和德妃之间积怨重重,又都是有子有宠有位份的妃子,哪个是好惹的?

王妙低声敛气三年,就是怕夹在二妃中间做了炮灰。然而这次江南大旱,却打乱了她的计划。

闷热的车厢里宜妃缓缓睁眼,就见烟雾一般的美人儿坐在床边,右手执着扇子衣袖拉伸,露出一截宛若羊脂白玉的手腕,上面挂着一个宽版的景泰蓝金手镯,更显得那手腕娇娇怯怯不赢一握。

她心里突然一酸,但是想到永和宫那位,她心气儿又平了。甚至她忧心的不是德妃,还有康熙。皇上带着皇子们出巡,又一次断在了九阿哥这里。前头两年她可以骗自己说,老九年纪小未进学,可如今还是这样,她就要为儿子不平了。

她可不是德妃那样假惺惺的德行,自己的十四养到如今连个名字都还没有,倒把胤祥捧到了天上去。她就是要光明正大地为自己的儿子谋划,栽培王妙,让她的儿子和江南曹李两家的资源都为老九所用。

宜妃想到这里,开口笑道:“你也累了,歇会儿吧。”

王妙赶紧低头道:“奴婢不累。”

“你也太小心了,”宜妃和善地笑着,拍拍她的手,“你放心。曹大人为官多年,一直勤勤恳恳。这次民变,主要是知府衙门那起子人的过错。本宫一定设法为曹大人说话,你只管好好准备,迎接皇上归来就是。”

王妙心里一喜,赶紧双膝落地:“多谢娘娘,奴婢和曹大人都会铭记在心。”

中午驻马休息的时候,突然刮起大风,尘土飞扬阻碍视线。队伍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午膳只有些卤菜并烤肉,绣瑜才吃了两口,突然竹月过来回禀:“娘娘,六阿哥那里落下了一双手套,要是只去一日也就罢了,要是多去两日没得换洗。”

绣瑜就说:“晋安现管着外围的兵丁,你问他要匹马,找个会骑马的小太监送去就是了。”

她们正说着,恰好晋安就打马过来,在营区外远远地跳下来,两三歩冲到近前,给她打了个千:“给娘娘请安。”他说着从肩上取下个帆布袋,竹月接了一看却是些蘑菇、木耳并野蕨菜,水灵灵的煞是好看。

“都是营里的兄弟们沿途采的,我们吃过了,无毒,很是爽口。”

绣瑜见了打趣道:“你做了副将不够,还非得把御厨的活计也抢着干。也罢,就再劳你找人做一回信使。”说着见他衣角沾了草灰和泥土的痕迹,不由皱眉道:“董鄂氏是怎么搞的,你娶了福晋,竟然连出门的衣裳都打点不齐了吗?”

晋安不由大囧,磨磨蹭蹭低声道:“娘娘错怪她了,您有所不知。这衣裳再多,也没有军营里的单身汉多。”

绣瑜噗嗤一笑,叫竹月拿了件月白色的潞绸袍子出来:“原是给你侄儿做的,大了些,先救救急吧,再送人可就没有了。”

晋安红了脸,满口答应下来,宫妃的营帐区他不宜久留。绣瑜把他送到门口,却见他从马背上搭着的包袱里摸出个浅绿色的棒子来,在绣瑜恍惚的眼神中,撕掉棒子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叶片,露出里头饱满的金黄色颗粒来。

第89章

晋安随手把番麦喂进了马嘴里, 转头却见姐姐直直地盯着那马,遂笑道:“这是番麦, 从广西那边传过来的。”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似的, 那头膘肥体壮的黑马低头啃着玉米棒子, 惬意地打了个响鼻,甩甩尾巴。

番麦, 后世俗称玉米。要简单可以白水煮玉米,要复杂可以煎炒烹炸炖;配荤菜可以炖排骨, 配素菜可以炒菠菜;中式有玉米烙饼,西式有玉米浓汤。怎么做怎么好吃,与西红柿并列绣瑜最怀念的两样菜蔬。

她艰难地在晋安面前维持住了自己的长姐形象,问:“你们只是拿它喂马, 可有人吃过?”

晋安不以为意:“听说明朝末年南方大旱, 饿极之时有人吃过。但是这玩意粗糙,容易积食伤了肠胃;再者这毕竟是番邦之物,药性不明, 略有富余的家庭都不愿碰它,渐渐就......”

他说着突然住了嘴,明末南方大旱,现在可不也是么?一般来说, 马能吃的,只需找对烹饪的法子人就能吃。番麦一亩产量少说也有五六百斤, 是小麦的二三倍。若是真能入食,往大了说是活人无数, 功德无量;往小了说,也是一项重要的政治资本。

四阿哥眼见要入朝,十二岁的孩子听政,得皇上栽培就是前途无量,否则也就是个摆设罢了。

晋安顿时压低了声音:“娘娘可是要将此物献给皇上以解江南之急?”

“嗯?”绣瑜愣了一下,瞬间从美食的诱惑中清醒过来,轻咳一声,“你找裕王福晋帮忙,在京郊找个庄子收些饥民悄悄试试。世上能吃的东西,无非是清洗干净,去瓤去核,再者大火烹煮,或是碾碎磨粉。剂量逐次增加,做好记录,等我安排。”

晋安点头允诺,自去安排不提。

车架继续行进了两个时辰,终于在日落时分赶到了西山别宫。接下来两日,几个阿哥格格像出了笼的鸟儿,日日往林子里野去。指挥着小太监采了七八样野果的是九儿,拿着小弓箭追着兔子满山跑的是瑚图玲阿,跌跌撞撞跟在两个姐姐背后的是十三十四。

与西山的闲适幽游不同,此刻百里外的康熙一行人正顶着烈日在小山包上,俯视底下的一片良田。梁九功弯腰捧起一把干燥皲裂的泥土,用明黄缎子兜着奉到康熙与众位阿哥面前。

看到那满田枯苗,爱新觉罗家的大小男人们都心情沉重。尤其以胤褆为最,去年的大战,他立下头功,刚尝到了甜头,还指望着再接再厉呢。可一次战争已经掏空了国库的存粮,若是再生灾害,三军的粮草可从哪里来?胤褆急得心头冒火,一步上前拱手道:“皇阿玛,儿臣愿领两千绿营兵,帮助京郊村民挖渠引水,抗击旱灾!”

康熙脸色稍稍缓和,点头不语。

太子却拱手道:“大哥有心了,可惜两千绿营兵只能治一隅,而不能救天下。皇阿玛还是尽快调配粮食,开仓放粮稳定人心,再另各州县组织百姓挖井开河。只有集万民之力才能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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