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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德妃日常(216)

作者: 柳锁寒烟 阅读记录

十四拎着那个明黄的荷包,百思不解,不住地拿眼睛打量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的四哥,撇撇嘴,终究拉不下脸来询问。

胤祚笑着搭上胤禛的肩膀,示意他看旁边别别扭扭的弟弟。

胤禛把玩着手上的折扇,眼里带着畅快的笑意:“谁近日惩处要犯不力,谁就是那个‘行事柔仁,有恩无威’,做得了仁君,却不是明主的人。”

胤祚恍然大悟。八阿哥受康熙之命审理太子的奶父、内务府总管凌普受贿一案,谁曾想凌普手上握着九阿哥盗卖黑龙江人参一事的把柄。因怕打老鼠反伤了玉瓶,八阿哥只得判了个“革除职务,抄没家产”,便草草结案。

康熙十分不满,驳回他的折子,改判凌普斩监候,家人流放黑龙江不算,还借今天这个机会敲打了八阿哥一番。

十四皱眉反问:“这算什么敲打?皇阿玛还夸他是仁君呢!”

胤禛顿时脸色一沉。要说年轻的时候,康熙肯定是渴望建功立业的圣主,可是这些年随着年龄增长,他却越发喜欢标榜自己是“仁君”。

圣心难测啊!要是皇阿玛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开疆拓土的事业,决定把江山交给一位仁慈随和的君主以便休养生息,可该怎么办?

三人不由忧心忡忡,一路无话。等快到了绣瑜居住的云山胜地,却恰好碰上三公主、四公主的轿子从正门出来。皇家非亲生的姐弟之间感情也一般,他们懒得见礼多话,十四索性带着哥哥们沿着湖岸叠起的山石一绕,躲开了公主们。

“区区小事,还能难倒爷?”十四正在得意洋洋之际,突然从天而降一个黑影,直冲他面门而来。

“小心!”

十四下意识抱着脑袋一蹲,定睛细看时却是一只五彩锦缎扎成的小皮球。假山石后头,冒出许多宫人奴仆,零零散散跪了一地。弘晨从乳母身后蹭出来,硬着头皮给三位长辈行礼问好。

另一位肇事者就没有他这样的战战兢兢了。蓁蓁见皮球砸中了人,吐吐舌头,小声喊:“给四阿哥、六阿哥请安。”她抬眼一瞧,却是十四捂着脑袋,顿时松了口气,欣喜地喊:“十四哥哥。”

“呵,小丫头片子,”十四顿时乐了,抱着胳膊笑问,“你怎么不给我请安?嗯?快说‘十四爷吉祥’,说不说?”

他说着就伸手去揪小姑娘的辫子,蓁蓁笑呵呵地躲闪着。众人皆忍俊不禁。

“好了。吵得额娘不得清净。还不快住手?”胤禛出面阻止了弟弟,又问,“大格格怎么也在?”

蓁蓁的乳母忙答:“我们送格格从归化回黑龙江。董鄂将军舍不得她,叫住几天再走。”

晋安去年回京省亲,走之前再路过归化,女儿却被费扬古扣下了,留在归化城养了半年。这回费扬古来承德面圣,顺道送她回黑龙江与父亲团聚。

胤禛点头不语。十四抱起小姑娘继续逗弄:“哥哥家里好不好玩?娘娘给你做了皮球吗?”

“好玩!娘娘好!”蓁蓁一口答道,复又嘟嘴说,“但是公主姐姐们不开心,娘娘也不开心,今天大家都哭了。”

“格格!”乳母不由大急。

空气一静,兄弟三人皆是沉默下来。

九儿嫁在京里,到兄弟家串门儿说走就走,进宫随时递牌子。一年到头,娘家的大事,生日节庆、出巡礼佛、避暑泡温泉,她一样没拉下。绣瑜常打趣她说,这哪里是嫁人?跟兄弟们娶福晋也没什么两样。

相比之下,瑚图玲阿却是嫁到别人家里,不仅远隔千里,日后朝夕相处的也大多是夫家的人了。他们兄弟姐妹六人的小家庭从此到底缺了一员,故而他们看硕博多格外不顺眼。

更何况远嫁的三公主、四公主过得都不大好,额娘看着岂能不伤心?

胤禛丢下句“我明日再来请安”,转头就走。

护不住母妹,四哥总是最自责的。胤祚长叹一声,拔脚追了上去。

蓁蓁只当自己说错了话,茫然地看向乳母。十四摸摸她的头,转头吩咐:“叫岳侍卫陪大阿哥和乌雅格格去骑马。”

他说着也转身离开云山胜地,挥退侍从,独自漫步在矮树林子里。十四心事重重地负手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见眼前金光闪闪,着实幌目。抬眼一瞧,却是来到了烟波湖畔,岸边垂柳依依映着粼粼波光,一座小巧的八角亭矗立其中。

十四恍然一惊,顿时想起康熙三十四年北征时,他们随额娘居住在此。当时正值冬月,湖面结冰,十二姐像个男孩子一样,穿着褂子把辫子盘在头顶,跟他们一起凿冰捕鱼。

为什么世人常有“此情可待成追忆”之叹?盖因当时只道是寻常。

十四一时愣住,情不自禁地往亭子里面去,岂料刚迈上台阶,视线一转,却见对面的美人靠上卧着一个人。

身着石青缎绣八团金龙锦袍,腰间系着明黄带子,半靠在美人靠上远眺湖光的,正是十三阿哥胤祥。

两人面面相觑,皆是一愣。片刻,胤祥慌忙站起身来,摆好手脚,勉强笑道:“十四弟。”

十四猛然想起可待成追忆的还不只捕鱼这一件事。那年晚上,他们兄妹在这亭子里嬉戏玩闹,他抹了胤祥一嘴胭脂,结果被额娘按在膝上,叫兄姐们拧嘴。

十四眼眶一热,低低“嗯”了一声,站到亭边远眺,忽然叹道:“舅舅给蓁蓁定下了岳家的傻小子为婿。这丫头真有福气,没生在我们家。”

胤祥难得勾起讽刺的笑容,尖锐地说:“她是有福气。但不为生不生在帝王家,而是因为有个好阿玛。”

言下之意,康熙不是个好阿玛了?十四蓦地抬头看他。康熙是他们的父亲,更是主子,更别提公主远嫁蒙古是秉承顺治皇帝“北不断亲”的遗志。

“看我做甚?”胤祥别过脸,仍是倔强地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爱之可令其生,恨之可令其死。二哥当年是何等尊贵,你不是不知道,可瞧瞧他如今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们自身尚且难保,十二姐嫁得远,未必不是好事。”

十四顿时无话。两人倚着栏杆,静静远眺,气氛难得和谐悠闲。

胤祥有心跟他聊点什么,却又不知怎么开口。兼之天公不作美,没多久天边就乌云滚滚,狂风大作。被两人甩开的侍从不敢大意,捧了雨具来劝二位爷。

胤祥只得苦笑道:“回去吧。”

十四点头,随手接过披风。却见朱五空顶着风大步而来,神色凝重:“二位爷,董鄂将军陪皇上赛马,一时不慎,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第172章

御帐里凉风习习, 烈酒一杯杯陆续下肚,绣瑜摇着空空的酒壶, 不赞同地看向埋头喝闷酒的康熙:“皇上……”

“唉!”康熙索然无味地丢了杯子, 垂头长叹, “萨布素走了四年,孙思克也去了。先皇留下的老将就剩了费扬古一个。唉, 也怪朕,弘晨都能马上开弓了, 朕还拉着他赛什么马?”

康熙这些年对身边的老臣老将愈发留恋,每每收到他们致仕甚至是死亡的消息,总是要伤感好一阵。除了不舍他们多年的陪伴,更是因为对衰老和死亡的恐惧。

绣瑜只得劝道:“老骥伏枥, 志在千里。董鄂将军可没服老, 还巴不得跟皇上在马背上一较高下呢!事出意外,怪不得您,只能说天公不作美了。”

康熙点点头, 终于露出一点笑容:“这老小子……差点就赢了朕了。唉,朕想把御马赐给他。”

绣瑜又宽慰了几句,帝妃二人相坐对饮。一时宫人忽然来报,说大阿哥求见。绣瑜就想起身避出去, 却被康熙抬手阻止了:“你也是他的妃母。传。”

胤禔今年三十三岁,虽是康熙的头生长子, 奈何上有骄横的太子,下有无数能干的弟弟。身为皇长子的骄傲和常年不得志的焦躁混合在一起, 使得他原本俊朗的面庞上总带着一抹阴暗谋算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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