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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德妃日常(230)

作者: 柳锁寒烟 阅读记录

朱五空却是惊恐万分地想,我的佛祖啊,自家爷一向是个无理都要搅三分的性子。怎么这回挨骂不还口了?四爷别是把他堵了嘴绑起来教训的吧?

同样有此问的人还有两位阿哥的母亲大人。

绣瑜也在门口站了快一刻钟了。她起先匆匆赶来阿哥所, 是怕十四跟哥哥争执。等听见里头十四安安静静,只有胤禛一个人独角戏唱得嗨皮, 她又觉得让老四教训教训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子也不错。

反正现在两个阿哥都是伤号, 不具备动武的必要条件, 只能文斗。论打架, 十四能让哥哥一只手;可是论长篇大论地教训人和怎样把别人骂到无地自容、恨不得化作一缕青烟飘散的功夫, 康熙都要对胤禛甘拜下风。

可是都这么长时间了,竟然连一句回嘴都没有!这简直不符合人设!绣瑜心里惊恐万分,什么乱七八糟的猜想都出来了。

就在她差点要不顾形象地趴到窗子跟前偷看的时候,胤禛突然顿了一下,仿佛下定决心似的放缓语气,吐出的话语却比刀子还锋利:“皇阿玛一句气话,我却觉得说得十分在理。民间说‘养儿防老‘,你扪心自问,额娘生养你一场,十七年来平添这许多牵挂,可曾得过半点好处?”

这话说得比康熙更毒。门外众人大吃一惊,忽又听得屋里哗啦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众人只当他们终于理所当然地打了起来,早有准备地破门而入,却见地上摔了只碗。十四只穿着一身中衣,惨白着一张脸垂头不语,竟然是顶着碗水跪在雕花地砖上听训的。

高下尊卑一目了然,完全没有打架的气氛,绣瑜却心疼极了。胤禛终究是个男人,不明白儿子再混也是自己生的这个道理。何况十四这孩子打小就跟猫似的,虽然总是坏脾气地挠人挠东西,可是偶尔翻着肚皮撒娇的时候真是甜死人。那又爱又恨的感觉就跟吸毒似的,虐得人心痒痒。

但是这里是胤禛的主场,没得个叫他费心劳神还得不着好的道理。绣瑜只得过去拽拽胤禛的袖子,示意他适可而止。

胤禛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仍是执拗地说:“给额娘磕头。”

他和康熙都是标准的古人思维,不像现代人教训孩子都是讲究知错就好点到为止,而是非常重视这种仪式感,就要他记住疼,记住羞耻。

绣瑜心下一颤,还是转过头不说话了。

十四艰难地弯腰叩头,起来的时候背上衣裳隐隐见红。一众宫人大气不敢出地看着胤禛,得了他略一点头,才敢七手八脚地上去扶起十四,挪到里间床上去。换药更衣,十四全程一声没吭。

绣瑜见他安安静静的样子,就知他刚开始说的那些欠揍的话,多半是为了故意激怒皇帝以求自保——比起强词狡辩的诡辩家,康熙更吃仗义执言的耿直boy这种人设——但是后头责怪康熙冤枉胤祥那几句话,只怕就有七八分的真心了。没想到皇帝老爹当着众人一句克母砸过来,的确伤了这孩子的心,才有后头那些寻死觅活的话。

绣瑜上去摸着小儿子软软的脖子,轻声安抚:“好孩子,他不要你,额娘要。”

十四把脸埋在她膝盖上,方才低低哭出一声:“以后我就孝顺您一个人罢了。”

胤禛见了不由又怜又恨,重重叹息一回,却听他说:“对不住了,四哥。”

十四顿了一下,又说:“以后我怕是帮不了你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八哥不是一败即溃的人,你和六哥自己当心。”

一瞬间,胤禛脸上闪过错愕、惊讶、不解、我是不是耳鸣了等等复杂情绪,最终化作难得一见的呆滞卡壳。

他从十四小时候调皮捣蛋乱扔他的书一路想到长大后种种上房揭瓦的行径,半晌看到自己包成粽子的手,才确定这句“对不住”大约是为这个说的,不由笑叹:“免了吧,遇见你,我真是要少活十年。”

绣瑜抬手扶额,觉得这句话前面可以加个期限,就是“前世今生”;或者加个范围,就是“不分敌友”。

那边十四已经却开始缠着额娘唱安眠曲,抱着枕头准备入睡了。

胤禛一个白眼儿翻给撒娇的弟弟,出来走在御花园里,仍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真是活见鬼了,老十四居然跟他道歉。胤禛甩甩脑袋,却听得“哈”地一声,有人从背后跳出来,一下子捂住了他的眼睛:“四哥,猜猜我是谁?”

这装腔做调却依旧耳熟的声音,这幼稚的打开方式,这原来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胤禛就是用鼻子闻都闻得出来:“另一个让我少活十年的人。在我数到三之前放手,一,二。”

“啧啧啧,毫无情趣,你别后悔啊。”胤祚故意大声感叹。

“三!”

眼前豁然开朗,胤禛正要板起面孔教训弟弟,却被明晃晃的日头照得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却见眼前身穿金黄色圆领对襟四爪蟒服,头戴熏貂朝冠,鬓如刀裁目若点漆,蜂腰猿背仪容堂堂之人,不是阔别数月的十三弟胤祥又是谁呢?

第183章

康熙这个人虽然偶尔暴躁多疑,但是终究还是顾全大局的。那天胤祚跟他一番密谈之后, 今日突然被叫到乾清宫陪皇帝下棋。胤祚毫不客气地承让数子, 康熙就摘了手上的檀木佛珠扔在桌上,没好气地说:“拿去宗人府, 想放谁就放吧。”

胤祚当场瞪圆了眼睛,脑海里刷过无数句“这么简单”、“早知道还整那些幺蛾子干啥, 早点儿拉您下棋就好了”,出来一打听,才知道康熙不仅是放了胤祥,还宽了太子和大阿哥的刑具,把他们的儿子抱出来养在宫里;又捏着鼻子把废黜的贝勒爵位重新赏还给八阿哥;下旨安抚被骂得很惨的老九老十。

总而言之, 大有息事宁人、拨乱反正之意。胤祚不由大松口气。

从停用太子印玺开始,到八阿哥被贬斥, 这数月的折腾已经打乱了前朝后宫的全部格局。

对外,总管六部的太子、主政兵部的大阿哥、协理户部的十三阿哥、分管内务府的八阿哥先后倒台,还牵连了上书房大臣兼佟国维、领侍卫内大臣阿灵阿这样的重臣,和简亲王雅布这样的宗亲贵勋。朝中一时人人自危,大清的中枢权力机构几乎陷入瘫痪。

对内, 康熙对阿哥们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搞得六宫娘娘们暗地里怨声载道。六大妃子, 除了没儿子的佟贵妃和圆滑中立的荣妃母子, 余者全军覆没。

钟粹宫惠妃亲子被圈、养子遭贬斥, 做了三十年的太后梦几乎宣告完全破碎。这几天正在病床上写血书, 要跟大阿哥断绝关系。

翊坤宫宜妃膝下三子, 唯独最疼不上不下的老九。可惜九阿哥在那天上书房的乱局中被康熙当场赏了一个耳刮子,拿药敷了七八天才见好。宜妃起先心疼极了,然而等她知道老九是因为帮八哥出头,驳斥康熙“辛者库贱妇”之说才挨了打的时候,就不止是心疼,而是心肝脾肺肾无一不疼,很快捂着心口倒在床上起不来了。

最惨的莫过于景仁宫良妃。如果说惠妃是自己存了要做皇太后的心,先撩者贱,自己种的苦果只能自己咬着牙吞的话,良妃却是被千古圣君的丈夫和野心勃勃的儿子裹挟着,身不由己地走上了死路——康熙幸了人家,却嫌人家出身低不给养孩子;结果孩子没养好,忤逆犯上的时候又反过来怪人家“果然孬树就是结不出好果”。良妃在后宫低头做人多年,好容易熬到名正言顺封妃,结果却飞来这样一场横祸,把她最羞耻的过往放到阳光底下任人议论。很快她也病倒了。

绣瑜本来还有心情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掰着手指头跟竹月唠叨:“所以啊,平日里她们争来斗去的,图个什么呢?其实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有个风吹草动,佟贵妃也就罢了,有儿子的谁都跑不了。”

竹月听了半天,光见她同情旁人去了,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说:“娘娘,其实,咱们也挺惨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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