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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德妃日常(253)

作者: 柳锁寒烟 阅读记录

马齐不由深深为胤禛感到忧虑——李光地他们之所以反对出兵西藏,无非是怕几十万大军进入藏区,后勤供给难以保证。照十四爷这样分析,需要兵临拉萨的不过数万人,其余军队布置在青海,这就省粮食多了,只怕皇帝就要动心了。

乾清宫里多了一架蒙着西部藏区地图的屏风,康熙一边拿着放大镜查找线路,一边说:“入藏的前锋军就由西安将军、湖广总督额伦特总领,你坐镇青海,对阵策旺阿拉布坦。”

晋安略一犹豫,还是拱手道:“皇上,入藏的前锋军极为紧要。不夺回拉萨,奴才就是把青海守成铁桶也无济于事。额伦特将军年轻气盛,奴才只怕……”

年轻气盛是一方面,关键是他们不是一个派系的。额伦特是满洲镶红旗人,其父佛尼埒是顺治年间的西安将军,他本人承袭父职,根正苗红,是标准的官N代出身。可是晋安却是典型的通过三场对准噶尔战争一步登天的草根派。要是额伦特不服管教,事情就大发了。

“放心,朕会派御前侍卫携金令从旁约束于他,绝不能有违抗军令之事。”

康熙按按额角,也是头疼得很:“藏区不比其他地方,当年打三藩、定西北的武将大都老了,不宜入藏。年轻一代的将领,又大多还没见过世面,带一旗之兵尚可,为帅难以服众。挑来捡去,也就你们二人尚可为朕分忧。”

康熙说着丢了放大镜,长叹一声:“若是早个十年,朕何须假他人之手对付策旺阿拉布坦?”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晋安只有应了。

康熙又命人传唤胤禛:“《云、藏、回、蒙百年无事札子》,你要用总督府代替原本的部落共治,用满人总督代替拉藏汗?为什么?”

胤禛反问:“汉初郡县制与分封制并行。汉武帝为何要废除诸侯王,改用郡官治理?”

“诸侯国各自为政,不服朝廷管教,长久下去,无异于分疆裂土,自然是委派官吏来得更好。”

胤禛回道:“皇阿玛英明。在儿臣看来,西藏的拉藏汗、云南的土司、西域的回部、蒙古诸部落,这些就是我大清的‘诸侯国’。他们据偏远之地,有自己的军队,截留地方税收,无异于国中之国,区别不过是有的服从朝廷管教,有的不服罢了。如今何不趁此机会,彻底裁撤拉萨汗部势力,设立西藏地方总督府,将西藏由‘委托管理’的国中国,变为直接受中央管理的行省,如此才是长处之道啊。”

“将来云南也可比照此法,改土司府为州县衙门,这样才能让云贵百姓心中只有一个国、一个皇帝。”

康熙眼前一亮,不断拿手指敲击着桌面。如果十四的折子是从战时的角度来分析如何赢得一场胜利,胤禛的折子就是从战后重建的角度来分析如何长久地治理川、滇、藏三地。

皇帝不由再次头疼加心疼——这为啥是两个能干的儿子呢?这要是一个儿子和他养的孙子,该有多好?

第198章

查尔斯·狄更斯在《双城记》中这样形容大革命时期的法国:这是最好的时代, 也是最坏的时代。

这个论断, 同样适用于康熙治下的大清。

虽然明知封建制度导致的根源性落后在所难免,但是身处这两千年封建王朝的最后一曲绝唱之中,绣瑜依然很难不为其所体现出来的大国气度所感——自从顺治入关以来,虽然狼烟四起, 烽火连天大半个世纪, 但是自从康熙元年郑成功暴病身亡, 清廷已经有四十余年的时间,没在对外战争中打过败仗了。

四十年,也就是说, 自大阿哥胤禔以下的所有皇子,皆是在清军不败的神话中长大。尤其是胤祥胤祯兄弟二人成长于康熙三征准噶尔后、大清军威极盛之时,从康熙二十七到三十五年, 皇阿玛力克噶尔丹的历史,就是他们的睡前故事。

这种自幼沉淀在骨子里的自信,表现为一种忙而不乱的氛围。这些天康熙虽然百事缠身,胤禛虽然忙着跟各地漕运、陆运、驿站的官员打擂台, 十四天天跟晋安开会到深夜, 就差搬到乌雅家住着了。然而中枢机构的运行紊然有序,一场调动十万兵马的大战, 就像春耕秋收、南巡北猎的寻常事务一般,轻松写意地被处理掉了。

绣瑜总记得十四好像会出征打西藏,还担忧了好长时间,到处搜罗抗高原反应的药。

然而十四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张口就说“只要能随军, 愿为帐下小卒”的愣头青了——现实是以他的身份,不管担任何种职务,都是敌我双方的焦点人物。君不见,打个苗疆,康熙还弄了五万兵马保护他。藏区运粮不便,每一点兵力都要用到刀刃上,他若去了,晋安还得分神来保护他。

十四郁闷了两天,又打起精神来投入备战事宜之中。

康熙发现了小儿子的成长,欣慰地捋捋胡子,转头塞了无数珍宝和女人到他府里,以示嘉奖和期许。

又因为十四一直后悔当年跟胤祥闹别扭,建王府的时候中间隔了两户人家,来往不比四哥六哥家里方便。这回恰好住他隔壁那镶白旗的副都统犯了事,被罚没家产。康熙一高兴,就把隔壁两处宅子也赏了他,推平做花园也好,加盖成别院也好,由得他去折腾。

然而这样一来,王府的面积就远远超过了十四贝子爵位的规制,甚至比亲王府都大了许多。

这种公然逾制的行为,引得御史们纷纷上书。皇帝私底下跟绣瑜抱怨:“哪个阿哥家里还没两个别院了?大敌当前,这群酸文人还盯着一处房子不放!”被激起逆反心理的皇帝,干脆全部留中不发。

这下墙头草们又自以为读懂了皇帝的心意——把王府扩建得比亲王府都大,说明皇帝觉得亲王的规制尚且委屈了小儿子。什么身份比亲王还大?那不就只有太子了吗?

在这种潜意识下,军备的进展一日千里。要军粮?给给给,两万担太少,五万要不要?要修路?四川一地的民夫太少,要不把我们贵州、云南的民夫也叫上?更有无数的旧部亲信,扒着晋安的大腿苦苦哀求:“将军,调我去吧!”

“调我们陕西的兵吧!”

“放屁,分明该调我们归化的兵!”

相比于乌雅家的门庭若市,入藏的前锋军大将额伦特府上就要冷落萧疏许多了。额伦特自恃世家出身,常常引以为傲,如今看着乌雅家如日中天,根基资历远不如自己的晋安却隐隐有朝中武将第一人之态,心中已经先添了两分不平。

又兼额伦特自己虽然身任湖广总督之职,却不屑于大肆敛财、鱼肉百姓,这回谋取带兵进藏之职,在朝中上下打点花去了白银数万,难免心下惴惴。

后来晋安在天福楼设宴,宴请一众同僚下属,席间对他颇为敬重,待以高位、以兄称之。额伦特心里那口气这才消散许多。

一回到家,他治下湖广总商会的人却送来几张盖着花押的巨额银票,言谈之中很是吹捧:“大人征战沙场,为国尽忠,我们孝敬点银子算得了什么?”

额伦特心中满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听说你们湖广商会的会长沈百万,跟九爷府上的长史结着亲家啊!”

来人一脸谦卑坦诚的笑容:“大人果然耳聪目明。但是这银子的确清清白白,并无任何附带条件。若能解了您的后顾之忧,一来荡平西疆,二来不让乌雅晋安专美于前,几万银子又能算得了什么?”

额伦特闻弦知雅,露出淡淡的笑容:“难为你们有这份心,那本官就笑纳了。”

送走那商会之人,管家不由大急:“您不是说皇上最看重十四爷,属意他做太子吗?”

额伦特不以为然:“你懂什么?我们再怎么巴结,能比得过人家的亲舅舅吗?私情拼不过,只能比公事——要是我这回西征立下不世之功,将来才有在人家面前说话的底气。来呀,把这银子分给底下的副将参将们,告诉他们,这只是小头,等到光复拉萨那天,不仅布达拉宫里的东西全是他们的,爷还重重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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