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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德妃日常(279)

作者: 柳锁寒烟 阅读记录

他说到最后,将手中佛珠一掷,却因病中无力,只落在了床沿边儿上。绣瑜忙上去给他抚胸,怒而急道:“皇上!缓缓儿吧,您是要急死臣妾吗?”

康熙拍拍她的手,忽然泪流满面:“朕这个位置呵!乡里的土财主一辈子抠抠索索攒了点梯己,还能传给最喜欢的儿子。可是朕打下一整个天下,要传给谁,却由不得自己……高处不胜寒,不想做人上人,对权利没有追求的人坐了这个位置,又有什么趣儿?”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朕起初是想杀了你,可是终究无济于事,要怪就怪造化弄人。胤祯这孩子和朕的缘分,来得晚了点。”

虽然十四从小聪明伶俐,但是对于这么一个排行靠后的小阿哥,人人都恨不能限制他的野心,做个贤王,甚至做个闲王。等到要用人的时候,早已成定局。

绣瑜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失声痛哭。

康熙看她一眼,眼睛染上一层微光:“你姐姐最懂朕,所以她只会当着朕的面哭闹抱怨,却从来不插手阿哥们的事。魏珠。”

魏珠立刻躬身上前,从早已备好的匣子里取出卷轴,展开念道:“十四阿哥胤祯,忠勇纯孝,于国有功,朕百年之后,必能辅政匡失,襄助新君。着封十四阿哥胤祯为英亲王,非大逆之罪不罪。”

晋安松了口气,亲王爵位是小,但是最后那一句“非大逆之罪不罪”却是保十四一世平安了。

“别得意得太早,丹书铁券易得,君臣无间难求。这份诏书只能保他一世荣华,却不能保他再离京带兵,若是公告天下,只会让老十四胆大妄为,也叫新君平添忌惮。所以,朕不会公开宣旨,这道诏书一式两份,保存在你和德妃手里,非万不得已不能动用,亦不许叫他知道!”

康熙紧紧扣住绣瑜的手,落下两行清泪:“如果这个亲王爵位,能叫他哥哥封给他,朕就放心了。”

“好一个‘君臣无间难求’,皇上,这份诏书臣妾不该拿,该由您,交给老四才是啊!”

皇帝的权利终究是无可制约的,如果胤禛铁了心要对付弟弟,毒杀、暗杀、借刀杀人,有的是法子,光凭先皇的一道诏书有什么用?康熙以权压着儿子,还不如以情动人,来得放心。

“对老四,朕另有计较。瑜儿留下,其他人都下去,这几日你就在‘蓬莱州’住下,管好嘴,才能保住性命。”

“奴才叩谢圣恩,日后必以性命相报。”晋安退到殿外,重重地叩了三个头,才抹泪去了。

他走了,康熙才重重倒回床上喘气:“难为你了,这些天一直在清溪书屋,衣不解带地伺候朕。”

“这会子,还说这个做什么?”绣瑜侧过头去,仍是流泪不止。不管这些年,吵也好,闹也罢。三观不和也好,皇权伤人也罢。在受独立思想支配的年纪,她曾经恨过怨过这个男人,曾经无法屈就这样一份不平等的感情,曾经感叹命运弄人。可是到头来,终究是这个男人给了她一个家。

“瑜儿。”

“臣妾在。”

“朕想让你活长一点,替朕再多看看这江山,可是又怕你活太长,皇祖母最后就葬在了昭西陵……日后,不要讲究什么‘不以卑动尊’,人才分尊卑,鬼大约是不分的。”

”我明白。皇上,玄烨。”

第218章

大雨倾盆,黄豆大小的雨珠子铺天盖地般砸落, 入目全是一片白茫茫的水雾, 小半截马腿都淹没在积水之中。

一行三十多名壮仆佩刀挂剑, 护着胤祚一路往北疾驰。钉了铁掌的马蹄在泥地上打滑,转弯时一个不妨, 蹬在路边一块裸露的石头上,那马长嘶一声,收蹄倒地。幸而胤祚察觉得早,抢先一步拔腿一蹬,跳马摔在了泥地里。

“六爷!”

“王爷!”

身后众人忙不迭地来扶他,不由分说架到路边一个破庙里,抱住腿苦苦哀求,说什么也不肯再走了。

又有前方探路的人来报:“梁州县境内连日大雨,官道被落石堵塞,已然走不通了。县令派了暖轿仪仗来接王爷。恳请王爷屈尊赏脸, 在县城暂歇几日。”

胤祚又气又好笑:“话儿倒是说得好听, 可我要暖轿仪仗做什么?请他们屈尊赏脸, 想法子送我赶紧回京见皇阿玛才是正经!”

他正急得团团乱转, 长吁短叹之际, 忽然门口侍卫喜道:“王爷, 您看谁来了?”说着从雨幕中走来几个落汤鸡一般的人, 身上官服被泥浆涂得几乎认不出来,正是乌拉那拉星禅,不待行礼, 就被胤祚一把扶住。

“这么大雨,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奴才们押运漕粮进京,得知六爷在此,特来请安。”星禅劝道,“皇上吉人自有天相,殿下且自保重啊。”

胤祚就听见了头一句话,眼睛一亮:“漕粮?你们有船?太好了,官道被堵,我随你们坐船北上!”

“不可!如今正当秋汛,船只航行随时有倾覆之虞!您要是掉一根头发,四爷就得扒了我们的皮!”

胤祚急了:“你知道现在京里是什么境况吗?皇阿玛病着,老八手下一堆虾兵蟹将,四哥一个人怎么应付得了?耽误了大事,我也扒你的皮!”

星禅竟然点点头,递上佩刀:“您扒吧。每年汛期漕运,不知填进去多少人命。要是让您上船,奴才的妻儿父母都要受连累!”

胤祚无奈至极,一把夺过刀掷在地上,气鼓鼓地蹲到角落里对着火堆儿生闷气,想到出京之前,皇阿玛嘱咐他要紧时候快些回去,竟一语成谶了。他不由怔怔地掉眼泪。

一众侍卫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星禅上来,讪笑道:“您人去不了,可是有什么话儿,或者什么要紧东西,奴才帮您捎给皇上娘娘和四爷,也是个心意。”

胤祚下意识摸着左手腕子上冰凉的珠串,抬头望了一眼外面天塌云陷一般泼洒着大雨的天空。

康熙就像是撑起大清朝半边天空的不周山一般,现在这擎天之柱快倒了,所以连天都在哭。可究竟谁才是皇阿玛心中那个补天之人呢?这玩意儿他要擅自给人,岂非滥用皇阿玛的宠爱?如果不给,又叫四哥孤立无援,白受老八的气。

胤祚左右踟蹰,陀螺似的原地打转半天,忽然抬头见了正堂上供着的神像,连忙一头跪倒,张口想许愿,奈何平日里不烧香,那神像又雕工粗陋,实在认不出是个什么神,只得在心里含糊道:“阿弥陀佛,无量天尊,不知名的神仙、菩萨、得道高人,保佑我皇阿玛一定相中了四哥,使我不至于做个不忠不孝之人,日后一定给你重塑金身,多谢多谢。”

这样没头没脑地拜过一通,最后咬牙一把扯下腕上的珠串,递给星禅:“拿好了,带给四哥。刚才说的是玩笑话,这东西要是掉了,才是性命攸关的事!”

星禅看着佛珠上结着明黄色吉庆有余的穗子,檀木珠子上刻着一行小字“顺治九年,福临见于法源寺”,不觉出了一身冷汗,重重叩了两个头:“就是船翻了,奴才游回京城也要把这东西交到四爷手上!”

此刻京城,畅春园。

“皇阿玛见了乌雅晋安?”胤禩猛地从病床上坐起身来。

“宜妃娘娘的小太监,亲眼看见他往畅春园蓬莱州上去。”

哦,这就有意思了。蓬莱州是畅春园北边荒凉处,一座四面隔绝的小岛,把岸上的浮桥一撤,再无人能接近。好端端的,皇阿玛为什么要把个外人弄到那里去住着?除非是他听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可又不想杀,或者暂时杀不得。

可他究竟知道了什么东西呢?胤禩露出玩味的笑容:“很好,既然大家都不知道,就把消息放出,让大伙儿一块儿猜猜吧。十四弟那边,也别……等等!十四弟那边……”

他说着忽然一顿,神色凝重起来:“我问你,老九知不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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