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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德妃日常(95)

作者: 柳锁寒烟 阅读记录

荣宪下意识地问:“这是?”

胤祚俯身抱了小十二,露出一个八颗牙的和善笑容:“一根绣花针。”

绣瑜穿着寝衣卧在床上看书,却听竹月进来通报:“娘娘,荣妃来看您了。”

“这会子不早不晚的,怎么是她?”绣瑜虽然困惑,还是整衣起床挪到东间炕上来。

荣妃只穿一件玫瑰紫二色金狐皮褂子,底下豆绿宫裙,一色半新不旧,头上略略几件金饰,显得十分简朴守拙,进门就送上大礼:“......木鱼石茶杯,安五脏定心神。夏日里用这个盛了茶汤,三日不变色,听闻四阿哥畏暑,这个给他用再好不过了。”

四阿哥喝的茶就是过了一个时辰都要重新沏,哪经得住三日?绣瑜微笑着叫竹月收下礼物:“多谢荣姐姐想着,只是这无功不受禄......”

荣妃见她肯收礼物,就开始拉着她闲聊,聊着聊着就开始哭自己命苦,前头几个阿哥都没站住,三阿哥素来文弱,给自己宠得无法无天,偏偏又没个亲兄弟可以扶持。马佳氏一族又不争气,不像惠妃虽然一表三千里,但好歹族里还出了个明珠......

绣瑜顿时明白,这是来给三阿哥赔罪道歉来了。将来太子和大阿哥还有得斗,荣妃跟惠妃、元后嫌隙都极深,当然不愿意再平白树敌。

绣瑜也乐得顺水推舟地接受了她的好意:“三阿哥通诗书,把本宫收着的泥金玉版纸和徽墨赏给三阿哥。”

荣妃闻弦歌而知雅意,也起了投桃报李之心:“妹妹养着十三阿哥十分尽心,可也要防有心之人挑拨是非才是。”

“多谢。”

最近宫里传胤祥克着了小十四的话,绣瑜当然也有所耳闻,之所以置之不理,不过是想趁机看章佳贵人的态度罢了。

好在章佳氏没有让她失望,荣妃前脚才走了,后脚她就带着给十四阿哥缝的布老虎上门来了,言谈之中很是谨慎:“臣妾看着十四阿哥很是喜欢,可惜偏偏笨手笨脚,只做得这几个布娃娃,娘娘若不嫌弃......”

她才刚刚生下十三格格,却比以往还瘦了些,脸上也没了那股精气神。绣瑜不由暗暗叹息,章佳氏就是典型的命不好了,虽然已经生了一子一女,可偏偏赶上西北动荡,康熙无心晋封后宫妃嫔,只给了嫔位的份例;贵妃失宠又连累了她,只怕还有得熬呢。

绣瑜无心再加威吓,反而执了她的手:“你放心,本宫不在意那些风水玄学。说句难听的,当年老四养在皇贵妃膝下,这都是本宫使剩下了的招数。”

章佳氏脸上郁色稍解。

绣瑜又说:“本宫还有一件事烦你,九格格性子文静,养到今天身子总差些。能否请你每三日一次,到上驷院教她骑马?瑚图玲阿和十三也去。”

听到最后一句话,章佳氏终于绽出惊喜的笑容,仿佛又恢复了活力,她深深行了个大礼:“臣妾遵命。”

第72章

法海携着本《石室密录》和《东洋百草集》在乡道上打马飞奔, 往乌雅家在西山的庄子上去。

东铭早在门口等候许久,忙迎了出来:“姑爷您可来了。”

法海面色不虞, 跟着他穿过仪门, 大步向内室而去:“都一个月了, 二哥竟拿那人一点办法没有吗?”说话间他们已经进了垂花门,绕过门口一个大理石影壁就见晋安双臂交叠趴在外头石桌上睡着, 听到脚步声立马弹身坐起,下意识地说:“金银花晒好了, 这就送来。”见来人是他们,才松了口气,恹恹地坐了回去。

法海不由大感诧异。晋安素来足智多谋,能屈能伸, 在王爷贝勒面前也能谈笑自如。孙自芳不过一个小小大夫, 又已经落入他们掌控之中,如何把他为难成了这样?

“可算找到了,谢天谢地。”晋安见他找来了那两本药书, 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坐了回去,开始跟他大倒苦水,“的确是高人, 只是太高了些,未免深不可测。”

自从把孙自芳安置在这小院那天起, 晋安在他面前就跟透明人似的。孙自芳发须半百,瘦高个子, 颇有些世外之人的作风,醒来头一日就不慌不忙地叫传饭:“老朽两袖空空,阁下如此大费周章为的不过是这一身医术罢了。

“手段粗暴,说明病人病情危急,不容等待;阁下虽然便服简装,但谈吐不凡出口成章,行走之中能看出你深谙弓马之术,旗人中年年轻轻就能文武双全者,必定出身不凡;将老朽安置此处,而非直接带到病人府上,说明病人身份贵重,甚至远胜于你,非有完全把握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一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老朽如今已经年过七十,改朝换代都见识过了;无论是哪位贵人,身份都重于那些汉民百倍,想必阁下必定不会因小失大。”

晋安倒吸一口凉气,威胁的话尚未出口就被对方全部化解,只得做小伏低求他帮忙。孙自芳也没有趁机拿大,只需晋安答应他三个要求便答应出手救治。头一个便是往山里送银钱米粮,让那些汉民拿了自行寻觅别处隐居。第二个便是寻找这两本难得的药书。

期间晋安已经找了周边农庄上七八个先天不足的幼儿,来让孙自芳医治,无不见效;这才心服口服地供他驱使了整整一个月,如今终于盼到头了。

孙自芳坐在老榆树底下的摇椅上,优哉游哉地摇着手中蒲扇,见了那两本书才如痴如醉地起身翻阅,不断发出啧啧叹服之声,至天光微暗之时才如梦初醒地抬头。

法海早已等得不耐烦,赶紧从怀中摸出张纸来,掷于桌上:“你要的求医之人的名字,快说第三个要求吧。”

孙自芳接了纸条,用两根手指捻着,脸上漫不经心地笑着,从怀中摸出把切药的小匕掷于桌上,凝视晋安沉声道:“我要你自断一指。嗯,就右手的食指好了。”

晋安浑身一颤。

“无耻狂徒!”法海怒不可遏,夺了那匕首扔得远远的,“医者仁心,你怎能要求他人毁伤躯体?”

孙自芳似笑非笑地打量他们,眼里流露出冷冽的光:“先师悬壶济世三十余载,却于万历宏光元年被满清军队屠杀于扬州。医者仁心,却惨遭屠戮,若不是听闻患者为无辜稚儿,老夫还会站在这里跟你们废话吗?你们擅闯我家,导致原本悠然避世的数十户无辜汉民,不得不再次逃亡深山,这笔债总不能不算吧?”

“你说话算话,保证尽心尽力为患儿医治?”

“我当以先师亡灵起誓。”

“好!”

晋安左手拔出腰间佩剑,却被法海猛地扼住手腕一扭,宝剑顿时脱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疯了?天下又不止他一个大夫,你这样岂不让姐姐寝食难安?”

孙自芳又恢复了优哉游哉的样子,慢悠悠地展开那张纸条:“你们慢慢商量。”

晋安平静地挥开他的手,去拾地上的剑:“朝堂风起云涌,我们没有时间了。”乌雅家与皇室联姻,德妃生下三个皇子,是快速提升门第的捷径,也是一条荣则登峰造极、辱则坠落深渊的不归路。

不是每个人都有费扬古将军这样的好运,身为董鄂妃的亲弟弟,还能被康熙委以重任。太子显然没有这样的胸襟,他登基之后,哪个兄弟能得重用可就全凭运气了。要是永和宫的几个阿哥都被厌弃的话,晋安就是有管仲张良之才,也敌不过新君的打压。多一个皇子,就多一份家族存续的希望。

这时展开白绢的孙自芳却“咦”了一声,女子秀丽的字体映入眼帘,他不由惊讶道:“‘瑜’?这是求医之人的名字?”

不待二人回答,他已经神神叨叨地屈起指头掐算一番,突然大笑道:“妙哉妙哉。‘瑜’,殿宇之下新生月余的婴儿,一旁是利刃在侧,危机重重;一旁是‘王’,贵不可言。天底下再没有比紫禁城更合适的地方了,新生月余,这个孩子是宫里的十四阿哥吧。利益相关,奋不顾身,你必定是德妃娘家族人,看年纪,最有可能是她亲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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