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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为后(105)

萧西华道:“不用!”

绿云含笑道:“这有什么, 同门师兄妹,师兄又何必如此见外?”

薛翃听到这里, 便悄悄地转身离开了。

正小全子跑了来,薛翃问:“慎刑司那边如何了?”

小全子说道:“江指挥使已经在那里受了刑, 待会儿还要去养心殿谢恩呢。”

薛翃略微迟疑,又问:“伤的重吗?”

小全子道:“这奴婢可不敢猜, 慎刑司的人鬼精的很, 有时候五下十下的就能打死人,有时候二十三十也没什么大不了。”

薛翃摇了摇头,思来想去说:“你随我来。”

当下又回到房中, 从自己的药囊里挑了几样内用外敷的,找了一块儿不用的素白帕子包起来,对小全子说道:“你去瞧着, 抽空把这个给江指挥使, 外用的是神效当归膏, 生肌镇痛散, 还有两枚丸药是内服的。”

小全子喜道:“还是仙长心慈,上回奴婢挨了班子,给仙长的药一敷,立刻就能飞跑走跳,这是不是也是那种?”

薛翃道:“差不多的。”

小全子忙双手接过,转身跑了出去。

薛翃看他出门,才又想起还有一件事忘了问他,却是宝福公主的……只是小全子腿脚甚快,一会软的功夫就不见人了。

且说小全子一路往慎刑司飞奔,眼见快到了,远远地却见宝福公主带了两个宫女立在宫墙边上。

小全子见状,便慢慢停下步子。

只等了一会儿,慎刑司里有人扶着江恒,缓步走了出来。

宝福见状,拔腿跑了过去:“江指挥使!”

江恒抬头,额头上冷汗涔涔,神情却还镇定。

“公主?”江恒缓缓倾身,“微臣方才受刑不便行礼。”

宝福早忙不迭地举手扶着他:“你没事吗?伤的怎么样?”

江恒道:“多谢公主关怀,微臣无恙。”

他的肌肤本就雪白,如此更是毫无血色,犹如新出的瓷白色,凛凛带寒意。

宝福叫道:“江指挥使受伤了,你们怎么不准备抬舆给他?”

旁边的齐本忠道:“公主,指挥使大人如今要回养心殿谢恩,暂时是乘不得的。”

宝福咬住下唇,仰头望着江恒。

江恒点点头:“微臣告退了。”

宝福扭头看着他,突然说道:“我方才去求和玉,让她去给你说情,她却不肯。你先前也是白救她了。”

江恒才走了两步,闻言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宝福一眼,却也没说什么,仍是转头缓步去了。

宝福盯着他的背影,身不由己跟着走了几步,身边的宫女说道:“殿下,咱们该回永福宫了,这会子太后应该已经起身。”

宝福无奈,只得转身,一步三回头地回永福宫去了。

那边小全子眼巴巴地看着这一行人走近,望着齐本忠以及围在江恒身边的太监们,心头一动,便忙把那药包塞进了袖子里。

在众人快到跟前的时候,小全子躬身行礼,齐本忠扫了他一眼:“你不是跟随和玉仙长的吗,怎么在这儿?”

小全子道:“回齐公公,先前公主殿下去了放鹿宫,仙长怕雪后地滑,让奴婢远远地跟着护送。”

齐本忠挑眉:“和玉仙长真是心细如发。对待公主更是十分尽心。”

“那是当然,仙长对谁都是那么心细如发。”江恒突然插嘴。

江指挥使目不斜视,眼前却出现先前在养心殿,薛翃精心照顾萧西华的一幕,心头凉凉的。

齐本忠笑笑,假装没听出他淡漠口吻里的一丝嘲讽。

一行人返回了甘泉宫,江恒虽然体质极佳,但挨了打,又走了这样长的路,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勉强给扶着进门,跪地行礼的时候,忍不住身形晃动,几乎栽倒在地。

正嘉皇帝却并不在正殿,直到江恒又等了一刻钟,皇帝的身影才姗姗地从殿后转了出来。

大袖飘飘,皇帝犹如闲庭信步,走到龙椅跟前儿,却并没有落座,垂着袖子,皇帝转头看向地上的江恒。

光可鉴人的理石地面上已经多了几滴从他头上落下的冷汗,而他的身体也有些承受不住地微微发抖。

皇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会儿,说道:“怎么样啊,江指挥使,身上觉着如何?”

江恒道:“微臣谢主隆恩。”

皇帝仰头一笑:“心里别在骂朕吧。”

江恒道:“臣万死不敢。”

皇帝大袖微动,迈步走到他的身边:“让朕看看你的伤。”

江恒身子一僵:“伤处腌臜,怕污了皇上的眼。”

正嘉说道:“是不是那帮奴才不肯对你下重手啊?”

江恒只得缓缓起身。

旁边郝宜跟齐本忠对视一眼,上来相助,将外头的飞鱼服袍裙掀起,里头的黑色缎裤已经给血染透,变了颜色。

齐本忠小心翼翼将裤子揭开,江恒疼得“嘶”了声,更加跪不住了。

正嘉转头看了一眼,依稀瞧见里头血肉模糊。

“打的重了,”皇帝皱眉,有些不悦似的起身走开,“虽然是想让你长个教训,可也不用下这样的手,把人打坏了以后还怎么听差。”

方才还说行刑的奴才放水,如今却又说打的重,雷霆雨露,都是君意罢了。

在场的几个人都也不敢出声。

正嘉对郝宜道:“去拿个软藤春凳过来,让指挥使舒服些说话。”

这便是开恩了,郝宜忙领旨,出外吩咐小太监把那藤织的长条春凳抬了来,将江恒扶着,在上头伏着身子,郝宜有拿了垫子给他放在胸口。

正嘉又看江恒冷汗涔涔,便又道:“去取些参汤来给江指挥使用。”

江恒忙道:“臣如何还敢领受,如此已经是放诞无礼了。”

皇帝不理,吩咐过后才又转头斜睨他:“不用跟朕花言巧语的,教训你是一回事,但也没有到要废了你的地步,朕难道是傻了吗,要自断膀臂?”

“臣叩谢天恩。”方才一番动作,更是牵动伤口,江恒勉强说了一句就打住。

皇帝来回踱了两步,才在龙椅上落座,敛着袖子问道:“知道朕为什么打你吗?”

江恒迟疑了会儿,才回答道:“是臣不该自作聪明,隐瞒太子之事。”

皇帝的嘴角一挑:“能如此回答,可见你还是聪明的,朕的确不是因为昨晚上你拿下萧西华而罚你。你也很知道朕的意,朕不怪你为太子掩藏,只最恨你竟敢把这种天大的事儿瞒着罢了。”

江恒垂头不语。

这会儿郝宜捧了参汤过来,伺候江恒喝了半碗,皇帝一挥手,在场的众人尽数悄然退了。

正嘉才又说道:“太子是越发不像话了,逼/奸宫女,杀害妃嫔,虽不是朕亲自教导,却也不乏翰林明师,竟教出这样混账不成器的样子。将来何以为储君。”

江恒喝了参汤,慢慢缓神:“皇上,太子毕竟还年幼。”

“年幼?朕像是他这般年纪的时候,已经能够跟着先皇批阅奏折了。”

“皇上自然是英明天纵,龙生九子,毕竟各有不同。”

正嘉给他这句半是奉承半是解释的话引得笑了起来:“你倒是会说话。”

他嘉许地看了江恒一眼:“你替太子隐瞒,这件事做的不错,毕竟如果传了出去,他就彻底废了。”

江恒俯首,做领会状。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正嘉道:“朕才要派郑玮去北边,好好地替朕看看,何贯到底在那里干的怎么样,在这之前,宫内要稳住。”

江恒道:“是。”

“你见过那个郑玮没有?”皇帝突然问。

江恒摇头道:“微臣不曾见过。”

皇帝仰头想了会儿:“朕觉着还是个可用的人,看似浑厚实则精明,应对也妥当,履历也没有差错,如果真的人如履历上所写,这一趟北边之行他必有收获。”

江恒道:“一切都在皇上掌握之中。”

皇帝拍了拍龙椅的扶手:“话也不能这么说,朕虽是天子,却也不能够事事都如意,上天赋予朕掌握天下的权柄,自然也会给朕诸多的考验,也有很多的无能为力,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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