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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为后(14)

皇帝深沉的目光闪烁,终于说道:“你去放鹿宫看看,和玉道长若在,便请她来叙话。”

第9章

郝益领旨正欲往外,正嘉皇帝又道:“等等。”

郝太监忙回身,不知他还有何旨意,却听正嘉道:“记着是请,请她来。”

“是,万岁爷,奴婢知道了。”

郝益笑着应了,才出了养心殿,旁边田丰凑过来问道:“皇上让你干什么去?”

“这个你可管不着。”郝益白他一眼,他跟田丰向来不对付,所以也懒怠理会。

田丰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叫你去放鹿宫找那小道姑啊。”

郝益到底不如他心机深,便问:“你怎么知道?”

田丰得意道:“我当然知道,先前和玉道长在宁康宫把丽嫔娘娘斥责了一顿,皇上想必是要过问这件事。”

郝益这才冷笑:“我看未必。”

于是不理田丰怔住的表情,匆匆往放鹿宫去了。

郝益来至放鹿宫,那管事弟子知道他是宫内掌事的大太监,忙来迎着:“公公亲临,可是有要事?”

郝益问道:“正是呢,是传皇上旨意,请和玉道长去甘泉宫。道长在哪里,快请她出来吧。”

管事弟子迟疑:“这……”

郝益道:“怎么了?难道道长不在?”

管事弟子才说道:“虽然是在,可小师姑如今正在制药,她制药的时候是不许别人打扰的。”

郝益忙道:“这是皇上的旨意,怎能是别人呢?快去告诉。”

管事弟子见他催促,只得往丹房而来,这丹房是临时用放鹿宫的一处偏殿改成,不算太大,旁边就是储存药材的仓库。

这会儿已经正午,日色极好,从丹房中隐约透出了一股淡淡地药香气,郝太监不由深深呼吸了几口,心想如此也沾沾仙气儿。

管事弟子走到门口,轻轻敲了两下:“小师姑,是皇上身边的郝公公来传旨,皇上想召见小师姑。”

“是请。”郝益在旁边提醒。

管事弟子苦笑:“皇上想‘请’小师姑过去。”

半晌,里头才传出薛翃波澜不惊的声音:“这一炉药才送入,我要亲自看着。”

管事弟子回头看向郝益,郝太监着急,忙上前道:“和玉道长,这药虽然要紧,可是皇上的旨意也是违拗不得的啊,您别为难奴婢们啦。且快请出来,跟奴婢去面见皇上吧?”

又过片刻,里头毫无动静,郝益是最忠心于正嘉的,几乎忍不住要上前推门,可想到正嘉那个“请”字,既然如此有礼,人家不肯答应,似乎也不好用强。

正在迟疑,门缝里突然有一张纸递了出来,管事弟子忙双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不知何意。

郝益也忙接过来瞧了眼,却见上头只写着一个字,却跟今日的事风马牛不相及,顿时也懵懂了。

屋内薛翃淡淡说道:“劳烦公公将此物转交皇上。”

郝益捧着那张纸:“这是何意?”

“你们不懂不打紧,皇上会懂的。”里头的声音仍是一片宁静。

郝益犹豫了会儿,有所得终究比一碗单纯的闭门羹要好些。于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便拿了那纸回甘泉宫。

田丰仍在门口等着,见他独自一人悻悻而归,很是震惊:“和玉呢?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

郝益因没有完成差事心里忐忑,便没好气儿地喝道:“管好你自己的事!”恭恭敬敬捧着那张纸进内去了。

郝益到了养心殿内,跪在地上,说了和玉正在制药炼丹之事。

正嘉脸色淡淡地莫测高深,不见喜忧。郝益最怕主子是这幅表情,因为你永远猜不透下一刻是雷霆大怒还是风和日丽。

郝益咽了口唾沫:“这是和玉道长命奴婢呈给皇上的。”说着把那张纸高高举起。

正嘉将那张纸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居然是个“林”字,字迹清逸隽秀,未见其人,先见这一笔字,已经知道是个难得的人物了。

皇帝盯着那个“林”,片刻又问道:“她可说别的了?”

郝益揪着心忙道:“奴婢看见这个字,很不懂,就问和玉道长是什么意思,和玉道长说,‘你们不懂不打紧,皇上会懂的’。”

正嘉浓眉一挑,眼底有光芒闪烁,走到桌边把那字纸放下,又端详半晌,心中暗暗忖度。

半刻钟时候,正嘉突然灵机一动,竟失声笑道:“好个冰雪聪明的小妮子。”

底下郝益动也不敢动,突然听了这句,语声亲昵,且笑声朗朗欢快,显然皇帝是很开心的,那颗悬着的心直到现在才算放下。

正嘉脱口一句,也自觉对“仙长”似乎太狎昵了,于是咳嗽了声,重新又道:“果然不愧是张真人的亲传弟子,这份心思七窍玲珑,真真难得。”

郝益大着胆子问道:“皇上……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奴婢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皇上竟知道吗?”

正嘉道:“和玉说朕会懂,朕当然不会辜负她的信任。”面上不禁流露些许自得之色。

正嘉皇帝说完,便提笔在旁边一张空白纸上缓缓地写下一行字。

“你过来看。”郝益起身走到跟前,见写得是:不到黄昏梦未成。

郝益打量半天,仍是一无所知。正嘉的心情极好,笑着啐道:“你这蠢笨东西,要是你师父在这里,必然就会懂……”说了这句,却又打住。

正嘉只又用手指点着那行字道:“看清楚,黄昏为‘夕‘,林夕为‘梦’,没有了黄昏,就是梦除去‘夕’,便只剩下‘林’了。”

郝益恍然大悟,却又道:“主子,不知这句话是何意?”

正嘉皇帝说道:“你先前说了和玉在炼丹,她的丹药,必然还要耗费半天时间,直到黄昏时候才能出炉,也只有在那时候她才能得闲跟朕相见,明白吗?”

郝益忙跪在地上,满心欢悦道:“奴婢明白了,果然是皇上圣明。”又道:“看样子还是和玉道长最知道皇上,所以才说我们都不懂,只有皇上懂,她早料到皇上能看破这个中天机呢。”

正嘉因为看破字谜的机关,心情甚佳,笑道:“所以朕越发觉着这小、咳,道长难能可贵,能出字谜不算太难,难的是她敢对朕出这字谜,更难的是她竟笃信朕会猜出来,好极了,这样兰心蕙质七窍玲珑的人物,自然值得朕等。”

***

这日,郝太监盯着放鹿宫,果然,就在黄昏戍时将至的时候,丹房的门才缓缓打开。

绿云跟冬月早就等候多时,忙上前恭迎。

薛翃把手中一个匣子递给绿云道:“这里头是新炼制的保命丹六颗,你拿去交给……”

这句话未曾说完,却又道:“罢了,我亲自送去宁康宫。”

郝益在旁等着,见状忙道:“道长,您给皇上的字谜皇上已经解出来了,可是这时辰也到了,可不能再耽误。”

薛翃道:“我是要去宁康宫再看宝鸾公主的病情,看过之后,还须沐浴更衣,再见皇上。想必皇上为人父,必会体恤我的意思。”

郝益目瞪口呆,薛翃道:“公公不必担心,皇上会明白的。”

郝益苦笑:他自来也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也许是因为出家修道的人物,所以才敢如此放肆,皇帝召见都要推三阻四?

薛翃略收拾了一番,便去宁康宫,先前在丹房内大半天,耗神耗力,本来需要好生休息,但因为记挂着宝鸾的病,所以要亲自把药送过来,让她早点服下,自然便可以早些休养生息。

早上到宁康宫,宫内是一副古旧寥落的情形,但此刻再来,却俨然已经有些改头换面了。

各色陈设焕然一新,宝鸾公主的被褥等都换了新的,而且寝殿内居然还生了炭炉。

就连先前给薛翃斥责的那老嬷嬷也消失不见,换了两个看着有些谨慎老成的。

薛翃并不觉有什么宽慰,这样的变化,更加证明了先前丽嫔是故意怠慢宝鸾,放纵下人,而她一个妃嫔,若无靠山,当然不敢如此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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