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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为后(34)

飞快地想了一瞬,薛翃怕江恒真的无声无息离开,便道:“可是他的病情有变化么?既然如此,请指挥使暂时避开稍候,容我更衣。”

背后,江恒却仍是靠在屏风旁边,丝毫未动,仿佛笃定薛翃会出言挽留。

果然听了这话,江恒道:“甚好,省得耽搁了机密。”

他这才挪动脚步,后退了一步,缓缓转身:“仙长请,放心,我保证不乱看。”

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多半早就到了。

之前没误打误撞发现他的时候,还不知看了多少。

薛翃本心无旁骛,这念头突然生出,脸上不由隐隐泛热。

哗啦一声,她自水中起身,撩了一件袍子披在身上。

水晶缸里,太一突然不安似的,摇动小尾巴在水中急速地游来游去。

薛翃抬指在外头轻轻地碰了两下,太一凑过来,仰头打量她。薛翃张了张口,无声道:“别担心。”

太一也不知听没听懂,仍是半伏在水面仰望着薛翃。

飞快的,薛翃整理妥当,望着屏风后那岿然不动的身影,悄悄地吁了口气,转到内间。

正式跟江恒照面,见他今日穿着一件银白色的飞鱼服,腰间束玉带,脚下踩宫靴。看来身形矫健,如同鱼龙。

江恒眉清目秀,本来生得偏阴柔气质,穿黑色的时候往往更添了几分阴冷,再加上他的身份,越发会令人不寒而栗,可是这鲜亮洁净的银白烘托下,却让这张清秀的脸透出几分别样的明丽正气,虽然只是假象而已。

薛翃道:“指挥使请坐了说话。”

江恒背着双手笑道:“我来了有一段时候,坐不了,简单说几句就该走了。”

果然“来了有一段时候”。

薛翃皱皱眉,下意识地将领子拉了拉。

江恒看在眼里,却并不做其他解释,只道:“俞莲臣的病倒是无碍,自仙长指导施针后,便能服药,已经大有好转。”

薛翃最关心的便是这个:“多谢告知。”

“不必,”江恒笑笑,道:“只是我并不觉着这是好事。”

薛翃一怔:“这是为什么?”

江恒道:“仙长当然不知道,其实自打俞莲臣被捉拿后,就有一些他的同党,秘密潜伏进京,试图营救,上回推到菜市口监斩的时候,镇抚司也做了周密安排,就是预防他们劫法场,没想到给仙长阻扰了。此后镇抚司的缇骑暗中监视,发现这些人并不死心,最近大概筹谋着要动手,一旦这些人动起手来,我怕皇上那边是无法交代的,毕竟他犯的是谋逆罪行,再加上同党作乱的话,皇上只怕无法容忍。所以就算仙长治好了他,也没什么用啊。”

薛翃的心噗噗乱跳:“他的同党?连、俞莲臣的同党是什么人?”

江恒摸了摸下颌,道:“据目前来看,应该是有些当初追随他跟鞑靼人作战的,也有些是当初薛老将军的其他部属吧。”

薛翃拼命叫自己镇定,她凝视着江恒的双眼,半晌问道:“指挥使、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

江恒道:“说来奇怪,我自个儿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些机密告诉仙长,大概……我知道仙长心里不打算让俞莲臣死吧。”

他向着薛翃莞尔一笑,刹那又让薛翃想起立在镇抚司窗口阳光下水仙花旁边的明媚影子。

薛翃来不及忖度他的话跟笑是什么意思,江恒已经懒懒散散道:“时候差不多了,你既然回来,皇上应该也会召见我,告辞了。”

薛翃忙道:“指挥使!”

江恒止步:“嗯?”

薛翃道:“皇上召见你是为了这件事吗?那、你……会如实禀告皇上?”

江恒嘴角挑起:“仙长想要我如何禀告呢?”

四目相对,薛翃终于说道:“正如指挥使先前所说,我确实不想俞莲臣出事。”

“啊,”江恒颔首,目光在她脸上的伤痕处流连掠过,薄唇微动:“我明白了。”

扔下这模棱两可的一句,江恒走到窗户旁边,推窗看了一眼,纵身跃出。

薛翃挪步来到窗口,只见那银白色的飞鱼服在面前闪烁,那人的身影就如同鱼龙入海腾空,消失不见了。

风自窗外透进来,掀动她的衣领,飒飒冷意灌入。

薛翃抬手伏在胸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可不知道江恒在正嘉面前会如何禀奏,以正嘉那个神鬼莫测的性子,江恒他难道敢胆大隐瞒下此事吗?

***

省身精舍,正在盘膝静坐的皇帝听到外间道:“江指挥使来了。”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向前,皇帝仍然闭着双眼,口中说道:“你来的迟了。”

江恒道:“微臣请罪,有件事耽搁了。”

皇帝面不改色:“什么事能拦住你江指挥使的大驾啊?”

江恒道:“因为放鹿宫多了好些人,司礼监要安排些人手去照看,我见他们忙得很,放心不下,亲去看了一眼。”

皇帝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望着跪在身前的矫健身影:“你倒是仔细。怪不得一再传你却不见人,原来是跑到那里去了,怎么,可有不妥之处?”

江恒道:“时间仓促,只是粗略打量了一会儿,听说太医院送了好些药材过去,微臣关心的,是那些药物的管理,毕竟丹药的炼制非同一般,如果药材上管理疏漏,便容易出事。所以我想,不如从镇抚司拨两个人,暗中作为监护之用。”

皇帝深以为然:“你说的对。放鹿宫多了这许多人,自然引人注目,如果有人意图不轨,就不妙了。此事你主张去办便是。”

江恒领命。

皇帝却又道:“对了,你可遇见了和玉吗?”

江恒道:“时间紧促,因此只看了丹房跟药库,其他的还没仔细查看,因怕皇上召见,所以先行回司礼监了,并没遇到和玉仙长。”

皇帝道:“哦,那也罢了。本忠说你有要事禀告,是什么事?”

江恒道:“先前皇上要我查高家是否跟薛家有关系,微臣业已查明,高侍郎向来跟薛之梵以及其属下等并无来往。高家的人也跟薛家并无牵连。”

“那和玉呢?”

“和玉仙长自打跟了张天师去,一直就在贵溪,而且这许多年来,跟高家也断了联系,彼此并没有任何的书信往来。至于和玉跟薛家,就如皇上所料,她离京的时候才只八岁,自然跟薛家毫无关联。”

正嘉一笑:“你也算是查的仔细,不过,任凭你手眼通天,毕竟不是神仙。”

江恒心头微梗,听出皇帝话里有话:“皇上的意思是?”

正嘉道:“和玉跟薛家或许没什么关系,但却薛家的一个人有关。”

江恒狐疑:“皇上说的是何人?微臣为什么一点儿也不知情。”

“这件事知情的原本也少,”正嘉道:“也就天知地知,朕知,还有那个人……”

江恒按捺心跳,想等皇帝把“那个人”说出来。

皇帝却口风一转:“和玉恐怕也记得,所以她才对宝鸾的病那么上心,如果真如朕所料,可难为她了,当初还那么点儿大,就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了。”

江恒诧异。

正嘉道:“这件事你不必问,也不必打听,以后朕会亲自询问和玉的。”

江恒称是。

正嘉道:“可还有别的事吗?”

江恒道:“对了,还有一事,高家跟薛家虽然并无关系跟来往,可是有一个跟高侍郎来往密切的人,同薛家曾有过交际。”

“是谁?”

“是兵部侍郎,虞太舒。”

“是他?”正嘉脸色阴沉。

江恒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毕竟虞侍郎是兵部任职,所以当初跟薛将军有过一面之交吧。”

正嘉听了这个,神情又见缓和:“是公务上的事,免不了的,虞太舒四平八稳,向来中庸,不至于像是俞莲臣那样孤执偏激,何况俞莲臣归案后,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如果跟逆贼暗中有所勾连,自然不会平平静静地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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