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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为后(39)

江恒道:“可是……”

“也是朕失了算计。只不过俞莲臣的事,的确是想说给她听的……”

正嘉含笑停顿,又伸出手指点了点江恒:“总之不许你为难她,朕昨日跟她保证过,这宫内有朕给她撑着,她把天捅破了也无妨。”

“皇上这样宠她,只怕越发纵坏了。”江恒悻悻的,满面不以为然。

正嘉笑骂道:“不用你多嘴!朕还没追究你知情不报的罪呢。”

江恒似想起来一样,忙跪地道:“微臣领罪。”

但是给薛翃这样打岔,正嘉原本想要责罚的心意却已经淡了,他似笑非笑看着江恒道:“这次就算是你的疏忽,朕不会追究,以后可警醒些,没有下回了!”

江恒暗中松了口气:“谢皇上开恩恕罪。”

等江恒也随着离开,偌大的殿阁只剩下了正嘉一人,皇帝轻轻叹了口气。

散开的头发随着轻微的动作,沿着光华的缎子龙袍滑到胸前。

正嘉似乎能嗅到上头那令人贪恋的清新气息。

正嘉挽起一股发丝,望着如墨的青丝在指间缠绕,变幻着姿态。

“真是个……无法无天的小妮子。”皇帝嘴角带了一抹很浅的笑,喃喃低语。

居然有种想让郝益立刻把她找回来的冲动。

***

薛翃离开了养心殿,出甘泉宫。

门口,小全子正跟一个甘泉宫的小太监在私语什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出来,一转头的功夫,薛翃已经走开五六步远,慌的小全子忙急急赶上。

薛翃方才在殿内,倒不是任性妄为,而是只能如此。

先前跟皇帝的相处,不自觉地竟然带出以前身为妃嫔时候的那种拘谨小意儿,正嘉那句“不是你的性子”,猛然提醒了薛翃。

她现在是能够来去如风的和玉,不是被拘在殿阁之中,曲意逢迎伺候君王的薛端妃。

而在皇帝跟江恒说起俞莲臣的时候,薛翃心里是有些慌的。

同时她才知道江恒昨日果然隐瞒了这件事,如今皇帝要因此而责罚他。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薛翃选择撂手离开。

这“任性”,发作的正是时候。

一来正是和玉该有的性子,二来,有助于解开江恒之围,第三,却也是给她一个轻松抽身的机会。

就算隔世为人,跟皇帝相处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张贵人自缢留血书一事,在所有人听来都会觉着震惊,并且会下意识地猜测张贵人的遗书都留的是什么。

但皇帝在起初的震怒后,却开始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听他交代江恒的话,竟是怀疑张贵人是否真的是自缢,甚至连血书他也没有完全相信。

那么,当初薛端妃行刺一事,在他心中会是怎么样的看法呢?

方才还说张贵人可惜了,但现在,却又命江恒暗中严查。

皇帝的性情比之前还要多变莫测。

也许对皇帝而言,他对于薛翃的怀念只存在于口中。但如果是活生生的端妃在他面前,皇帝会是什么反应?视若鬼怪,然后,命人把她拉下去,再剐一次?

薛翃不敢揣测,也不想揣测。

她脚步匆匆地沿着宫墙而行,小全子追到身边:“仙长,怎么这样快就出来了?”

见薛翃不答,又道:“先前看镇抚司的江指挥使也进内了,是不是为了终康宫那件事?皇上要怎么处罚雪台宫呢?”

薛翃还没回答,就听轰隆隆一声响。

今日是个阴天,这会儿头顶上也聚拢了好些阴云,一层层厚棉絮似的漂浮在空中。

入冬了,居然还能打雷。

小全子也正道:“稀罕,看这架势难道真的要下雨吗?”才嘀咕了这句,就见身侧有一个人正疾步而来。

那人身形矫健,一身红色锦绣斑斓的缎服在阴天之中显得格外鲜亮打眼,不必仔细看就知道正是江指挥使。

小全子急忙行礼,招呼声提醒了薛翃,她转过身,对上江恒冷冽如冰的目光。

江恒道:“我有几句话同仙长说,你先回放鹿宫。”

小全子当然知道他是个不能招惹的主儿,竟不敢跟他答话,更不敢多看一眼,只低着头称是。

临去前才偷偷瞟一眼薛翃,幸而薛翃也没有留他的意思,小全子才放心大胆地去了。

剩下江恒跟薛翃面面相觑,薛翃道:“皇帝责罚指挥使了吗?”

江恒道:“仙长一走,皇上的心意都在仙长身上,也顾不得责罚我了。”

薛翃道:“昨儿也是我失了分寸,不该向指挥使无理要求,不然指挥使也不会给皇上申饬。”

“若不是我自愿的,别人岂能勉强。”江恒唇角一挑。

两人目光浅浅交汇,薛翃转身继续往前而行:“我如此无礼,皇帝可大怒了?”

江恒莞尔:“非但没有大怒,只怕更喜欢了几分。”

薛翃噤声。

江恒察言观色,说道:“虽知道仙长艺术高超,却想不到按摩的本领也是一流。”

“怎么?”

“我的肩头膝头,每当天阴下雨的时候就格外酸痛,不知可有法子医治?如果也能给按摩一番,那就最好不过了。”

薛翃淡淡道:“这大概是风湿骨痛,按摩是没有用的,针灸的话,我推荐太医院的刘太医。”

江恒哈哈一笑,还没笑完,便觉着额头上一凉,抬头看时,原来是豆大的雨点从天空降落。

“这般冷雨,只怕淋了生病。”江恒仰头。

薛翃看着眼前的青砖地面,很快给密集的偌大雨点打湿,殷出黛色的深痕。

正要加快步子,江恒抬手攥住她的手腕:“我知道有个避雨的好地方。”

薛翃还来不及出声抗议,已经给他拽的往前飞跑起来。

第27章

就算是才进宫的宫人, 只看一眼就会知道这是座有故事的宫殿。

明明占据着紫禁城内极佳的位置,距离皇帝所居住的甘泉宫最近,却偏偏无人靠近。

殿阁却自顾自地气派着, 雕梁画柱, 飞檐翘角上兽头高耸,纵然岁月变迁,物是人非, 它们却依旧尽忠职守地蹲守在殿阁的檐脊上, 高傲不减地昂着头。

冷雨从天而降,刷拉拉,把所有都洗刷的簇然一新,但是这雨自然是分时节的, 春天的雨会让万物焕发生机, 冬天的雨, 却像是北风的佐助,是来消灭封印万物的。

蹲兽们被雨淋湿, 远远地看去, 在阴暗的天色里,像是漆黑的肃穆的剪影。

雨水顺着整齐的屋瓦滑落下来, 在屋檐底下形成了无数道浑然天成的水晶帘。

屋檐底下, 薛翃紧靠在墙壁上, 她看一眼身边的江恒, 然后转头又看向头顶洒落的雨水成串。

薛翃做梦也想不到, 江恒会带自己来这里。

自从一脚踏入的那刻, 她的整个人都好像头重脚轻起来,仿佛在外头淋到的雨点一颗颗都变得千钧重,几乎要将她压倒在冰冷流水的青砖石地面,再也无法起身。

这里是云液宫。

***

江恒站在距离薛翃身边一步之遥的窗户边上,斜靠在床边,一只脚还懒散地屈起,着深色宫靴的脚尖点地。

“你应该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吧,”江恒道,“你一定从那些人口里听说了。”

薛翃无法出声。

潮湿的水汽争先恐后地充溢她的口鼻,甚至五脏六腑,她有些恐惧,这些水汽会失控地化成奇怪的泪,从眼中冒出来。

江恒道:“你放心,不会有人发现。后门的锁钥只有我有。”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薛翃终于问。

江恒道:“这儿是最近能避雨的地方了,我也是为了你着想,常常听说医者不能自医,你若是病了,可要谁来给你看诊呢?”

薛翃转头看向镇抚司指挥使。

对方也正看着她。

薛翃又将头转回来,目光往前,——眼前是一大片茂盛的野草。

奇怪的是,原先云液宫内整洁干净的很,但是三年无人居住,居然生出这许多蓬勃的野草,几乎比人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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