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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为后(48)

宁妃道:“娘娘,事到如今,不如去请太后。”

何雅语揉着眉心,叹道:“你难道不知道?太后身子不好,之前才从行宫回来的时候,皇上曾特意交代,宫内大小之事都不许去打扰太后,让太后专心静养……”

宁妃小声道:“可太后对庄妃这一胎十分关注,先前从行宫回来后先来看望了庄妃,如果庄妃母子有个什么,日后太后问罪,会不会怪责娘娘?”

何雅语摇头道:“可就算请了太后前来,对于庄妃也是于事无补,假如太后再因为目睹了这样的场景而受惊、或者伤心伤身之类的,岂不是也还是我的罪过?何况女子生产这种事本就凶险,如今本宫索性拼着日后给太后责备,也不肯现在就去惊扰太后。你别再多说了。”

宁妃只得低头:“是。”

正在束手无策、坐以待毙的时候,从外头突然有个小太监匆匆地跑了进来,跪地道:“皇后娘娘,那个女道、那位女冠、不不不,是那位仙长……”他因为过于激动,居然语无伦次。

何雅语喝道:“怎么了?好好说话!”

小太监道:“回皇后娘娘,是那位放鹿宫的和玉仙长,她突然来了。”

何雅语大为意外:“她?”

宁妃眼前一亮,道:“是她?听说这位仙长的医术是极好的,不过方才臣妾询问过含章宫的紫云,原来先前他们就去请过,只是那会儿给她拒绝了,怎么突然又来了?”却来不及计较这些,只忙又对何雅语道:“娘娘,假如是和玉仙长,只怕还有救,不如速速请进来。”

何雅语稍微忖度,吩咐那小太监:“快传。”

第33章

薛翃入内的时候, 正有太医院的陈院首从产房出来, 跪地磕头:“娘娘,请恕臣等无能。”

这话显然是放弃的意思了。

皇后正要斥责,就听一个轻柔而淡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道:“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这是命数,自然跟医术高明、用药得当与否没有关系。”

何雅语,宁妃,陈院首均都大吃一惊。

说话的当然是薛翃,她徐徐进殿, 向着皇后打了个稽首。皇后已经按捺不住先问道:“和玉, 你方才说什么命数?”

薛翃说道:“回娘娘,小道是说庄妃娘娘命该如此,自然不是太医们用药施针所能改变的。”

“你……”皇后皱皱眉, “和玉,庄妃危在旦夕,你不可在这里危言耸听。”

薛翃说道:“地煞星犯于紫微, 天象上必有显示,娘娘召钦天监来问一问就知小道所说真假了。”

宁妃定了定神, 忙道:“和玉仙长,你既然看破是庄妃的命数,你又是有道行的真人师妹, 自然该有法子改命了?”

何雅语咳嗽道:“宁妃, 你怎么也听了这些话?”

宁妃道:“娘娘, 太医们都已经尽力,若是道法可以相助庄妃母子逢凶化吉,那又何不试一试呢?”

“糊涂,”何雅语道:“本宫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再说,如果闹的不好,将来皇上跟太后追究下来,叫本宫如何自处?”

陈院首在旁边听着,心中却恨不得薛翃所说是真,毕竟如果庄妃出事,他这太医院的首座之位非但保不住,连脖子上的头都有可能搬家。

正在紧张之时,外间内侍扬声道:“太后驾到。”

何雅语一惊,脱口问道:“谁惊动了太后?”

宁妃忙道:“毕竟这大半天了,宫内的人早就都知道了,且先前安嫔李昭仪他们都回去了,消息自然传的更快,指不定有嘴快的人跑去告诉了太后。”

两人起身迎驾,薛翃跟陈太医便站在旁边,不多会儿太后扶着一个贴身嬷嬷的手走了进来,急忧交加,不等皇后行礼便道:“庄妃怎么了?真的是难产吗?”

何雅语行礼道:“太后不要着急,太医跟稳婆都在。”

“我不着急?”太后脸上透着愠怒,道:“那你倒是快说她的情形怎么样了?”

何雅语才低低说道:“如今孩子还未诞下。不过太医正在想办法。”

太后来不及落座,看陈太医道:“你木头一样站在这里做什么?可有法子?”

陈太医无法回答。

何雅语见太后想要进产房,便劝阻道:“太后,里头情形不好看,太后还是不要前去。”

太后并不理会,此刻已有嬷嬷推开产房的门,刹那间扑鼻一阵浓烈的血腥气,前方的太医跟稳婆见太后驾到,纷纷跪倒在地。

太后一眼就看见榻上奄奄一息的庄妃,虽盖着被子,仍可见高高隆起的肚皮,太后忙上前两步,在她的手上一握,只觉着手腕微凉,竟像是没有任何温度的死人。

太后吓得急忙松手,惊怒交加,环顾在场的太医,稳婆,怒喝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堆人居然都不能护庄妃周全吗?都是白吃饭的废物?”说着又抬头看向旁边站着的皇后跟宁妃。

何雅语见太后发怒,忙也随着跪地:“太后息怒。”

宁妃也随着跪倒。

陈太医无法可想,忙也跪地道:“太后娘娘,请恕臣等无能,但是臣等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庄妃娘娘的情形却不见好,而据和玉道长所说,这、这是娘娘命数所在呀。”

“你说什么命数?你这混账东西,如今在浑说些什么?”太后声音都变了,手抚在胸口,浑身战栗。

原先耳闻是一回事,如今亲眼见到,才知道庄妃如此果然凶多吉少。又听太医似是推诿之词,顿时勃然大怒。

陈太医不敢吱声,正在此刻,地上宁妃突然说道:“太后娘娘暂且息怒,具体如何,请传和玉道长来询问便知,她、她或许有法子救庄妃!”

何雅语听到这里,不由暗暗地瞥了她一眼。

“和玉?和玉……”太后念了两声,“是陶真人的小师妹?”

宁妃道:“正是。”

太后看看陈太医,又看看皇后跟宁妃,眉头紧蹙。

沉默中,何雅语道:“太后,这和玉先前来到,臣妾本是想让她医治的,可是、可是她说的那些话,很令人狐疑,臣妾正难以抉择,既然太后来了,可请太后定夺。”

终于,太后沉着脸道:“如今自然是人命要紧,不管她说的什么话,只要能救庄妃,我就算她是个好的!”于是忙命传进来。

太后进产房的时候,薛翃便站在门边上。

及传了她入内,不等行礼,太后便道:“和玉,你真的能救庄妃?”

“情势紧急。请太后恕我放肆了。”薛翃应了声,径直走到床边,看庄妃牙关紧咬,又一摸脉搏,脉象希微。

薛翃头也不回地问道:“这宫殿内可有无根水?”

“无根水”三字一出,在场众人尽数怔住,不知这是何物,只有陈院首忙道:“无根水可是未落地的雨水?”

“是。”薛翃点头,“若有,速拿一碗来,庄妃或许还有救。”

陈太医忙问:“可有吗?”

含章殿伺候庄妃的一个宫女叫道:“有有有,前日正好下雨,我们娘娘喜欢用雨水浇花,所以奴婢们照例接了一些储备着用。”

于是忙去拿了一碗过来,薛翃接水在手,右手在袖子里一掏,竟拿出了一张折着的黄纸,隐隐地透出红色的符箓字痕。

何雅语跟宁妃看在眼里,脸色各异。

太后因也向道,自然认得此物,诧异问道:“这是什么?”

薛翃擎着符纸,将那纸轻轻一摇,符纸自行燃烧起来,火光烈烈,却是幽幽地蓝色,把每个人的脸色都照的有些诡异。

有胆小的宫女甚至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吓得失声。

薛翃的脸色却仍是淡静如水,蓝色的幽光照在慈悯的容貌之上,却仿佛九天玄女般端庄圣洁。

不等符纸燃烧殆尽,薛翃手腕一抖,便将它摁入碗内。

纤纤玉指在碗内轻轻搅动,不多会儿,那没燃完的符箓纸竟尽数化在水中,薛翃交给那大宫女:“给庄妃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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