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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为后(70)

高彦秋旁边站着一位文质彬彬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微微低着头,仿佛在听高彦秋教训,这人却正是高如雪的生父,高孺。

高彦秋见薛翃进来,便又对高孺说了句什么。

高孺回头,望见薛翃之时,脸上诧异之色一闪而过。

薛翃依旧打了个稽首。

高孺蹙眉,又见她这幅打扮、做派,眉心的皱痕更深了些。

终于,高孺道:“你回来了。”

薛翃道:“是。”

这会儿里头有大夫出来,向着高彦秋行礼,说道:“老朽已经尽力了,请老大人见谅。”

高彦秋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高孺也大惊,两只眼睛瞬间红了起来:“你不可胡说!”

张大夫道:“老夫人是痰迷心窍,这种本是老年人极易得的病症,之前调理之后略有好转,但毕竟老太太身子弱,老朽无能啊。”

话没说完,高孺双眼已经含泪:“不,大夫,请你再为母亲细看一看。”

高彦秋却负着双手,长叹一声。

薛翃在旁,听到这里,忍不住问:“请问你为老夫人开的是何药?”

那老大夫一愣,见是个道装打扮的少女,不由诧异。

高孺忍泪喝道:“不可无礼!”

小全子在薛翃身后,忍不住瞪向高大人。

薛翃并不理高孺,只望着张大夫说道:“先前我闻到老夫人喝的药汁,里头仿佛有许多进补的人参肉桂之类?”

张大夫道:“老人家身体虚弱,若不及时补益,只怕更难维持。”

薛翃冷笑:“你也是有经验的老大夫了,怎么还这么食古不化。先前我靠近老夫人,暗中诊她的脉,脉迎浮而关带弦,且她身体明显发热,这种症状,再加你痰迷心的诊断,又怎能再用大补之药?”

高孺起先见她似有质询之意,本想拦住她,但高彦秋突然在他手臂上一按。

张大夫道:“照你之见,又要如何?”

薛翃说道:“若是我的方子,正跟老先生相反,如今应先清热,要用天麻,僵蚕为主,升麻,知母为辅,并蔓菁甘草等佐助。等热退身凉,才渐进饮食。”

张大夫听她侃侃而谈,着实震惊,忙道:“老人家身体本虚,就像是一座老朽的房子,你再用这些虚寒之物,岂不是像寒凉北风,怕这房子不早点垮掉吗?”

薛翃道:“那请问老先生为老太太治疗了多久,老太太的情形可有大好。”

“这……期间也有好转。”

薛翃脸色冷飒。

薛翃没说,小全子却道:“啧啧,就是没治好呗,这也好意思说呀。”

这张先生毕竟是名医,早先在太医院供职,退官后在金石堂坐诊,亦经常出入权贵家中,很得人敬仰,如今被一个小丫头质疑,一时下不了台。

又看小全子是个内侍的打扮,越发摸不着头脑,便道:“不知这位到底是何人?”

小全子胸膛一挺,正要回答,冷不防有人道:“三丫头,人家是积年的老大夫,经验丰富的很,你又懂什么,就敢跟人家犟嘴呢。如今老爷跟你父亲都在,你不可放肆。”

原来是高如雪的嫡母沈氏。

方才薛翃跟张大夫说话之时,沈氏跟叶氏等也自听着,沈氏早就满脸不快,但高彦秋在场,轮不到她说话,便只忍着。

薛翃淡淡道:“大夫人,就算再老到的医者,也未必没有失手的时候。”

沈氏见她竟然顶嘴,简直不敢相信。

小全子看看沈氏,又看看高孺,心里算是记恨上这两人了。

叶氏忙在旁打圆场道:“如雪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呀。”

正在这会儿,里头传来老夫人的声音,急切地唤道:“是如雪吗?快叫她进来!”

高孺看看高彦秋,终于道:“老夫人唤你,你进去吧。”

薛翃这才迈步入内,迎面见老夫人脸色躁红,神情跟先前更有不同,竟大有亢奋之像。

薛翃心头一沉,趁着老夫人举手握她的时候又飞快地在她腕上试了试,问道:“老太太,你是否觉着神人,头晕?”

本还想问下去,却已经察觉老夫人握住自己的手在不停地轻轻抽搐。

这会儿高彦秋跟高孺也围了过来,张大夫不服气,也跟在后头,旁边却是沈氏跟叶氏。

伺候老夫人的大丫鬟忙道:“是,老太太常发热,出虚汗。”

薛翃举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飞快打开,抽出一枚银针。

高孺脸色大变:“你干什么,不要轻举妄动。”

薛翃道:“再迟些,中风之后就更难医治了,只能暂时以针灸缓和。”

高孺道:“有大夫在,难道都不如你圣明?”

小全子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开。

但不等薛翃开口,床上高老夫人道:“如雪……听如雪的!”

高孺忙叫道:“母亲!”

“如雪,”高老夫人看着薛翃,勉强向着她流露一个温和的微笑:“不用怕,动手吧。”

薛翃听着这苍老的一声,心中竟隐隐震颤,她忙收敛了异样的情感,举手在老夫人的手上后溪,阳谷,列缺,尺泽各处穴道一一刺入,又在玉枕,风池,天柱,百会等几处刺过。

老夫人紧闭双眸,等薛翃收针后,老夫人却已经晕厥过去。

高孺自始至终都提心吊胆,见母亲晕厥,更是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抓住薛翃活活打死。

小全子察觉他眼神不善,更是不肯离开薛翃身畔。

高彦秋却只冷眼看着。

薛翃收针,回头便叫人拿了纸笔,飞快地按照先前所说拟了一张药方,命小全子:“别人过手我不放心,去太医院,叫刘太医按方子拿三副药。”

小全子忙道:“奴婢知道了。”忙飞跑到外间,叫了一个随行的内侍,把药方递过去,让快马加鞭速去速回。

那张大夫本还是满面不以为然,突然听薛翃轻描淡写地吩咐太医院,顿时脸色一凛:“您、您是……”

正小全子飞奔回来,闻言道:“这是和玉仙长,哼,太医院的陈院首有什么疑难杂病还要跟她请教呢,你又是谁?”

张大夫瞠目结舌,失声道:“原来这位小小姐竟就是大名鼎鼎的和玉道长!失敬!”

旁边高彦秋仍是不动声色,高孺却满面懵懂,沈氏则愕然。

只有小全子趾高气扬:“你也知道我们仙长的大名?”

张大夫满面激动,唾沫横飞地说道:“这是当然了,当初仙长进京途中,医治那无乳妇人之事,早就传遍,后来在大内为公主看病,诊治皇上的头疾,甚至还有庄妃娘娘母子平安之事……老朽怎会不知?太医院的那些同僚们津津乐道,传为美谈。”

小全子擦擦脸上的唾沫星子:“知道就好。哼!”眼睛却从高孺,沈氏等一一瞥过。

第48章

小全子狠狠地瞪了在场的高孺跟沈氏,虽然也很想再瞪一瞪高彦秋, 但对方毕竟是辅臣阁老, 如果是郝宜在的话或许还有资格一瞪,自己暂且免了。

那张大夫从最初的傲慢不服, 到现在的连连称颂,进退自如, 果然不愧是在太医院厮混过的。

张大夫因笑道:“老朽早听说和玉仙长大名, 不期竟在这里相见。既然如此,老夫人的病一定会大有起色了。这也是高家的福荫, 老太太洪福齐天所致呀。”

高孺脸色颇为尴尬,高彦秋却一笑道:“说的是。来人, 请大夫出去奉茶。”

张大夫出外,高彦秋问:“情形怎么样了?”

薛翃起身:“请您放心, 老太太昏厥,不是坏事, 方才老太太心火上升, 导致血流加快,情绪躁狂, 若不及时疏导……等药拿回来先吃一副,若是体热下降, 就是对症了。”

高彦秋道:“我常听他们说你的医术了得,却只当他们是因为你的身份奉承而已, 今日亲眼见了, 原来果然是不同一般。”

薛翃道:“您谬赞了, 不过也是微末之流,不敢说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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