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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为后(94)

“你是让我给你说情?”太后挑眉,继而笑道:“皇帝既然喜爱你,如果我出面,岂不是让我做恶人了?”

“太后是慈母之心,皇上自然会感怀。怎是恶人呢。”

“这么说,你真的不愿为妃嫔?”

薛翃道:“小道从无此心,且毕竟方外之人,不知规矩。之前入宫后就曾得罪了数位贵人。小道甚有自知之明。”

太后道:“你果然是个明白人,对了……”

她打量着薛翃,忖度片刻,才道:“我怎么听说,你对于云液宫的那位,颇为留意呀?”

薛翃道:“太后这话从何说起?”

颜太后道:“本来我也并没有多想什么,可是,你进宫以来,跟宝鸾格外亲近,又救了俞莲臣,而且你是不是对人说起过,端妃的案子,另有隐情?”

薛翃仍是脸色如水,沉静道:“太后明鉴,宝鸾公主乃是病人,小道自然无法坐视不理,就如同当初庄妃娘娘难产,小道一样不会袖手旁观,至于俞莲臣,事关天相天机,机缘巧合而已。而且若不是太后慈心关爱皇孙,又怎会向皇上求情?当时太后如此,小道也甚是意外且感怀。”

倒是合情合理。太后又问:“那端妃之事呢?”

薛翃道:“小道曾听说过一些流言蜚语,加上最近云液宫事出诡异,所以才好奇询问,大概有些言语失当,令人误会,如果因此触犯了宫规,也还请太后娘娘看在我是山野之人不懂规矩的份上,宽饶罢了。”

颜太后打量着薛翃,半晌才道:“如果你不是有心如此,我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小事。但是端妃刺杀皇帝的事,不管外头有什么传言,这件案子早就定了的,哀家也不愿意再提起来。以后你不可再对人说道此事了,记住了吗?”

薛翃道:“既然是娘娘的命令,小道领会了。”

太后见她乖觉,才又露出几分笑意:“皇上从来没有像是宠你一样对待别的什么人,哀家自然也希望皇上开心,所以不愿意做让他不开心的事。你要是懂事识做,大家相安无事,当然就最好了。”

薛翃道:“太后娘娘慈爱之心,小道自也敬重。”

太后笑笑:“好了,话说开了,没了心结,心口都松快了好些。夜深了,你早些回去吧,改日得闲了再传你过来陪哀家说话。”

薛翃起身行礼,倒退两步,随着嬷嬷们往外而去。

门口处,那些随她而来的内侍们正等得焦急,小全子尤其焦灼,见她好好地给送了出来,一个个才魂魄归位。

忙迎住,陪着出了永福宫。

而在薛翃离开后,永福宫内,颜太后身边的宋嬷嬷道:“太后为何没有训斥她?”

颜太后道:“训斥什么?人家的答复滴水不漏,难道让我无事生非,平白在皇帝跟她面前做恶人吗?”

“但是……今儿皇后娘娘明明说这和玉跟薛家有些瓜葛。”

“和玉跟高家有没有瓜葛,皇帝应该是最清楚的,难道你还不懂皇帝的行事?他肯对和玉那样宠爱,应该早就摸清楚她跟薛家的关系无碍了。”

“但皇上实在太宠爱这位和玉道长了,太后娘娘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担心皇帝被她迷住,神魂颠倒,祸国殃民吗?你们都小看了皇帝了。”太后一笑,往后倒在软枕上,“一个小丫头罢了,再新鲜能新鲜几时,皇帝什么没见过,这世间能跟皇帝玩心机的,只怕还没出生呢。”

嬷嬷不禁点头,替太后将被子拉起来,又问:“那皇后娘娘那边呢?”

颜太后吁了口气:“皇后……到底是小家子出身,她不能出头,倒是想让哀家替她出头,哀家就顺她的心意敲问敲问和玉,只是和玉这小丫头,倒真的是挺可人心的,听她方才那一句句的,连哀家也忍不住喜欢她,何况又是那样仙人似的样貌风度。”

嬷嬷笑道:“这倒是,奴婢看这六宫妃嫔虽多,能跟和玉相比的,却好像只有当年……”她忙识趣地停住。

太后却已经猜到了她没出口的是什么,叹道:“是啊,只有当年那个人罢了。其实自打云液宫那件事后,总觉着皇帝有些郁郁寡欢,没想到多了个和玉……唉,还是皇帝眼光毒,就让他高兴高兴罢了。”

第64章

銮舆停在放鹿宫门口, 小全子扶了薛翃下轿, 向内而行, 地上雪落厚了一层, 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郝宜所派的那些人自回养心殿覆命不提。

天寒地冻, 这会儿放鹿宫众人都已经安歇了,只有丹房里守着炉火的弟子彻夜不寐。

郝宜拨来的宫女跟内侍听她回来, 忙不迭地奔来伺候, 薛翃将他们都打发了, 自己回房。

先前离开的时候, 房间内的炭炉是燃着的, 此刻入内还有些熏熏暖意,薛翃将外衫除去,俯身加了两块炭火。

夜深了, 不愿再惊动人,就自己舀了水,浸湿了帕子,擦拭手脸。

冰冷的帕子擦过肌肤, 虽然并没有用力,仍是觉着阵阵刺痛难以忍受。

薛翃咬着牙,“嘶”地痛呼了声。

给水打湿了的里衣贴在身上, 更觉着难受, 薛翃正欲把里衣解了, 突然听到低低地一声咳嗽。

薛翃大惊, 几乎将手中的帕子扔了开去。

她本能地以为是江恒, 顿时掩起了衣裳,敛眉低声喝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转身之时,却见屏风后有一道影子出现。

两两相见,那人听她声音不悦,惊愕之余十分尴尬。

“我、我不是有意的……阿姐。”他低下头去,声音略微低沉,略带一点点闷。

但却并不是江恒。

薛翃大为意外,原来这灯影下出现眼前的人,五官有些朦胧,但细看剑眉凤眸,容貌端正,凛凛虎威,身段磊落,赫然竟是俞莲臣。

“连城?”薛翃愣了愣:“怎么是你?!”

俞莲臣原先以为薛翃那一句是冲着自己,突然听她这样说,才反应过来:“你刚才、你刚才是在说谁?”

他皱皱眉:“还有别人曾经进来过?”

“没!”薛翃低低咳了声,怕多说了又引他误会,便道:“没什么,你不必理会。只是你怎么会在这儿?还有,你的声音为什么、跟先前不一样了?”

问出了这句,薛翃却又先制止了俞莲臣,她回到房门口,贴在门边往外细听了听,并没有其他动静,这才又返回来。

而薛翃问出那句后,俞莲臣抬手在颈间轻轻地一按,并没有立刻回答。

薛翃转回来,这会儿已经发现俞莲臣身着的是太监的服色,她微微一笑,握住俞莲臣的手腕,将他引到内室屋里。

薛翃叫他在桌边坐了,才轻声问:“你是怎么进来的,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

俞莲臣望着她握着自己的那只柔荑,给她握住的时候,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柔暖意,令人贪恋。

那声呼唤在心底转了转,终于说道:“阿姐。我、我必须得见你一面。”

早先以为俞莲臣身死之后,他的旧部在京内暗中活动,宫内自然也有他们暗插的人。

这次俞莲臣便趁着一名太监出宫的当儿,假扮他的模样返回,他懂易容术,又拿着腰牌,自然无碍。

薛翃凝视他,忽然说:“你的嗓子、怎么回事?”

俞莲臣这才说道:“要假冒郑玮,除了样子要像他,声音自然也要差不多,所以、喝了一点点药。”

“你……”薛翃震惊地看着他。

白天虞太舒领着郑玮进宫的时候,不仅是他们看见了薛翃,那会儿薛翃也看见了他们两人。

但是她带了宝鸾去养心殿之时,“郑玮”正要告退,所以并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这会儿才知道他为了假冒郑玮,竟毁了嗓子。

“幸而今日面圣,皇帝并没有疑心什么。”俞莲臣安慰似的说。

薛翃心中五味杂陈,半晌,只问道:“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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