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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入江湖少年家(111)

作者: 夜话书生 阅读记录

皇帝看着她身上血淋淋的鞭痕,轻浅一笑:“她到底犯什么过错,值得几个一品大员顶风作案滥用私刑。”

皇上应当不是怜香惜玉之人,那人回得倒也镇定。“回……回禀告皇上,这是个小毛贼,偷了富察大人的大东珠,”说着指向地上的那颗珠子,“这便是物证,所有人都看到了。”

皇帝皱了皱眉,转身问那老头儿:“富察,是这样吗?”

“回禀皇上,这的确是老臣丢了的东珠,但是……”

“朕的女人偷了你的东西,朕是不是要给你赔不是。”

老头儿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说话一边打哆嗦:“老臣不敢,老臣不敢……”

“不对、不对……按照律例,应该送交官府才是。”皇帝笑道,“所以道歉不能了事,应该对簿公堂。”

“老臣该死,老臣该死,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富察老头连连磕头,其他人也跟着匐地认错,异口同声地高呼皇上恕罪。

“这么说,你们都不追究了,”笑容容色一凛,“你们不追究,朕要追究。”说着睨向怀里的女人:“你给朕听着,谁打了你,你就给朕打回去,别那么没出息。”

年无忧弱弱地点头,看向那个握鞭子的男子,还没等她开口,那人便会意地往自己背上抽打,一下又一下,直到皮肉模糊一片,他才颤巍巍地低头:“请皇上和娘娘息怒。”年无忧沉默良久,才道:“不是他。”也就是说,那几个鞭子他是白挨了,不过看他的模样,好像并不觉得亏,反而松了口气。

“皇上,兄长他……”

“谁欺负你,指出来。”皇帝果断地打断了她的话。

“年将军他……”年无忧抓着他胸膛上的衣裳,又被他愣愣睨了一眼。

“朕跟你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是。”师兄的性命悬在他手上,她只能服从。

年无忧抬起手,手指指过之处,那些人都无声地伏在地上发抖。她冷冷勾唇,手指划过一条线,最后落到了富察老头头上。

“就是他儿媳妇冤枉的我。”她的声音很轻弱,但气焰依然。

“娘娘,就算是您,说话也得讲证据,胡家小姐还在路上呢,怎么冤枉了你?”

“谁说是胡家小姐了,”年无忧冷笑,“是那个叫莫芙的,你家大公子的小老婆。”

“原来是这贱婢,”富察老头儿咬起牙来,比她更气几倍,“娘娘等着,我这就带她上来,任你处置。”

莫芙被人架上来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件红色的嫁衣裳,她跪在她脚边磕头认错,两只眼泪汪汪的,无辜又可怜。

年无忧看到她楚楚动人的模样,无力地抬起眼睛,又看到了皇帝怜香惜玉的微笑,便有气无力道:“皇上看着办吧。”说着便将脸颊贴在他胸口上,静静闭上眼睛。现在说话都觉得吃力,也再没有力气追问师兄的事。他是皇帝,永远是掌控全局的那一方,等到他什么时候想说了才会说,否则问了也是白问。

年无忧想走,可是皇帝突然兴致勃勃地同莫芙说起话来,他爱说多久说多久,她想先下去休息,可是根本没有张嘴的机会。

“你就是墨芙,没想到长得这样标志,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做栽赃嫁祸这种事的人。”

“奴才知罪,奴才不知道这位姑娘的身份,先前多有冒犯,却能都是无心之失,请皇上高抬贵手。”紧接着便是两声磕头声。

“这么漂亮的额头磕破了多可惜。”他轻声细语地说着,“看你也不像是个有城府的姑娘,许是被吓到了,才着急认错,你不必害怕,朕不和你计较。”

年无忧一听不对劲,在他胸口上无力地掐了一下。

皇帝的目光微微敛了一下,仍旧面色不改,充满着轻柔怜爱:“朕可以不计较,只是这偷窃一事,失主可不能不计较。”

“皇上,奴才没有偷。”

“那这大东珠是怎么回事?”

“奴才不知道,”她聪明的眼珠子转了转,“是这位姑娘恨我先前冒犯,所以在栽赃于我。”

年无忧突然睁开眼睛,扭头看向她,这种瞎话都能说出口,真不要脸。

“她指你栽赃,朕不计较,为了公平起见,你指她栽赃,朕也不能计较。”皇帝笑了笑,像一个最诱人的陷阱,“不过你倒是说说,你对她都做了些什么,让你觉得她会记恨于你?放心,大胆地说出来,有朕做主。”

年无忧一听,更急用力地掐了他的胸口。

“这……奴才找人教训过她,”莫芙叹了口气,连忙道,“那是因为我不知道这位姑娘高贵的身份,否则别说她扇我耳光,就算是刮花我的脸,我也没有怨言。”

年无忧听出来了,这不是在认错,这是在指责。

皇帝笑意盈盈地命人将那几个打手带上来,他们全都是富察府的家丁,见形势不对,立刻见风使舵,说是亲眼见到莫芙拿出大东珠栽赃。

“都说了,栽赃这事儿呢,朕就不计较了,只是这头屑之事定是你无疑了,”他笑盈盈的目光从莫芙身上移开,扫向四周,“六部官员差不读都到齐了,正好,你们倒是说说偷窃该受的刑罚,朕顺便也考考你们大清律法。”

年无忧发笑,将脸埋在他胸膛上,皇帝这刀子割的,兵不血刃,却让这些人个个心惊胆寒,因为摸不准皇帝的心意,不知道往重说还是往轻说,所以谁也不敢轻易开口。他们跪在上,低头交流着眼神,终于有一个人开腔打破了这片沉默。那人将律法上对于盗窃的刑罚从轻到重全都背了一遍。

“说了等于没说。”皇帝皱眉,“你在审案时,难道也把刑罚列出来,让犯人自己选吗?”说着便动怒地叫人拖下去责了三十板子。

又安静了一会儿,另一个人开口问道:“皇上,刑罚有轻有重,需根据被窃之物的价值而定,所以微臣觉得应该先请人判断此物价值几何。”

皇帝冷冷一哼:“如果朕没记错,这东西还是朕赐下的,你想说,朕的赏赐不值钱。”

好一句投石问路,总算问出了皇帝的心意,众人立即积极地抢着发言,一个比一个严酷,越挨到后面越难说,说着说着,连朝天一炷香和五马分尸都出来了。这时候再看莫芙,她已经吓得脸色惨白,瘫坐在地上抽搐。

年无忧再次抬眼看他,见他笑得岁月静好,立即感到一阵森森寒意,这种人得罪不起。

“不关她的事。”

一个声音突兀插进来,一袭鲜亮的红衣瞬间已经到了眼前。

他就是富察家的大公子,也就是今天的新郎官,看他穿着,应当是刚迎亲回来。

“逆子,也不看看谁在这里?”

大公子对皇帝施过礼,刚好开口说什么,莫芙便像见到救星一般扑上来,抓住了他的衣角。

“皇上,皇上,”莫芙慌里慌张道,“我没有偷,是他,是大公子给我的,是他给我的。”

生死一刻,她还是把所有事都退给了他,大公子表情一僵,用一种被背叛的眼神盯着地上那女子。

这世上最好看的戏码,莫过于有情人自相残杀,年无忧的恶趣味又上来了,靠在皇帝的怀里,静静等着看戏。

“是的,”大公子叹了一口气,“这颗大东珠是我偷来送她的,不止如此,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指使的。”

年无忧愣住了,莫芙愣住了,连富察老头儿也愣住了,只有皇帝一个始终笑眯眯的。

“逆子!”富察老头儿啪啪甩了他两耳刮子,“不是这女人贪心,你会来偷我的东西?今天是你成婚的大日子,她是怎么对你的,要你当中择妻不算,还要闹出这么大的事让你难堪。”说着说着不由心痛地捧起儿子的脸,“傻儿子啊,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你的处境,我一直反对她入门,不是因为门第之见,不是嫌弃她的出身,而是我阅人无数,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女人贪慕虚荣狡诈奸滑,她对你并非真心,她只是在利用你。”说着,沉沉叹了一口气,“现在,你总该清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