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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问归期未有期(2)

作者: 乔宁 阅读记录

“关大人怎么会……”

“夫人,是何大人请托我赶来向你报讯的。”不待俞念洁问出口,关延便焦灼的插话。“大事不好了!”

关延口中的何大人,便是乌禾县县丞,何知秀。

“出了什么事?”俞念洁拧眉回问,交放在袖下的双手下意识绞紧。

“羲王的军队前两天来了乌禾县,且还派了传令兵来找知县大人,要知县大人配合发配粮饷,不得向朝廷中央禀报上去。”

俞念洁闻言面色发白,肩膀隐约发着抖。

关延又道∶“何大人就怕日后会有更多变数,让我先行向夫人通报。”

如今的元晋,名存实亡。

由于皇帝软弱无能,朝中无能臣,局面已是诸王割据,各自密谋反叛。

其中,瑞王与羲王等人结盟,拥立前任被废的皇太子,意欲由地方包围中央,逼皇帝交出龙椅。

可皇帝身畔围绕着其他诸王,这些人同样觊觎着皇位,各有各的盘算与阴谋,又怎可能会让瑞王等人如愿。

于是乎,这些诸侯王爵私下各自角力,今日为盟,明日为敌,此消彼长,永远也说不准是谁占了上风。

简言之,元晋正逢乱世,随时可能改朝换代。

乱世之中,人心无所依,无所盼,只求温饱度日,闭口不谈国事民情。

“羲王此人性情残暴,所带的军队甚是凶猛,如今来了乌禾县,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何大人说了,希望夫人能暂时闭堂,最好先到其他地方避祸。”

闻言,俞念洁拧紧的眉尖一松,斩钉截铁的道∶“不,我不走。”

关延一愣。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妙心堂。”温软的声嗓,却是用着无比坚定的口吻诉出。

俞念洁美目凛凛,眸色笃定,外貌虽是娇弱如花,神情却是那般坚毅。

“夫人!您这是何苦呢?”关延不赞同的低喊。

只见俞念洁微微一笑,笑意从容,眼角却依稀有些湿润,但不见泪光。

她转过身,望向菱花窗外苍茫的天,姣好的侧颜透出几许不愿被人看穿的悲哀。

“我答应过我的丈夫,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他回来。”

雪,如雨一般,丝丝落下。

一辆玄色宝盖马车行走在湿滑的石板道上,驾车的不是寻常车夫,而是身穿青衫的年轻男子。

他轻吁一声,勒停了马儿,而后半转过身,隔着藏青色锦帘朝车厢里禀报。

“大人,前面便是妙心堂了。”

车厢里传来一道低沉的声嗓∶“去探一探。”

“是。”男子恭谨回道。

玄色马车直朝着不远处的妙心堂而去,远处的天空,悄悄刮起了一团风雪……

从侧门送走了关延,俞念洁没立刻回大堂,反而来到后院西侧的某间厢房。

她推开了门,美目幽幽流转,望着不染一丝纤尘的房里,脚步却迟迟跨不出去。

十年。

一晃眼,距离他离开妙心堂已近十年……这十年的光景,她就这么一个人熬了过来。

念洁,你信我,我一定会回来。

泪水急涌而上,鼻头一阵酸,俞念洁连忙退了一步,将厢房的门合上。

与此时,年轻伙计再次找来,见她眼眶泛红,也不好意思点破,只能佯装不知情的禀告。

“夫人,掌柜们让小的来找您,让您即刻去大堂一趟。”

俞念洁压下心底翻腾的哀伤,镇定自若的笑道∶“怎么,莫非关主簿又折返回来?”

“不是的。”年轻伙计脸色凝重。“夫人,有个外地人上门指名要见您。”

楠沄镇就这么点大,即使是邻近村镇的人,会上妙心堂拿药的人多是熟客,再加上各地的方言与口音略有差异,一开口说话便知是外地人。

“可听得出是什么地方的人?”俞念洁敛起笑容,严肃问道。

“听那口音应是京畿一带的人。”

闻言,俞念洁心中一凛,不再多作赘言,随即跨步朝前院走去。

一踏进大堂,还未看清来者面貌,便能感觉到大堂的气氛丕变,不若先前那般祥和,俞念洁眉心微蹙,迎了出去。

“夫人……”老掌柜面色古怪的望着她。

俞念洁还未从中意会过来,眼角余光瞥及门边官帽椅上的男子时,整个人猛然震慑住,娇容明显一窒。

“白辰?”俞念洁缓缓喊出思念了十年的名字。

那个坐在门边的男人,一身玄黑色大襟交领锦服,外罩一件及地滚狐毛大氅,面貌俊雅中带着阳刚,眉目清冷的投睐而来。

一对上她震惊的注视,他只是无动于衷的挑了挑眉,而后便在众人的愕视中站起身,大踏步朝她走去。

霎时,大堂里骚动四起。

“那不是……那不是白大夫吗?”有人惊呼道。

“是吗?白大夫有这么魁梧吗?”

“白大夫,您可终于回来了!”一名老翁激动地挡住了男子的去路。

男子低垂眼眸,冷冷扫了老翁一眼,薄唇微掀,命令道∶“滚。”

老翁愣在原地,被男子眼中那抹严凛震骇住,好片刻才半惊半惧的挪开脚步。

这一幕,俞念洁尽收眼底。

她眼中那抹喜色,逐渐淡去,雀跃的心缓缓平静下来。

不是吗?眼前的男子分明是她昼夜思念的丈夫,那眉,那眼,那鼻,那唇……与记忆中的模样毫无分别,她怎可能错认自己的丈夫?

可,记忆中的丈夫,身型要再单薄一些,似乎也要再矮一些……他的眉尾几时多了一道疤?

一抹茫然,自俞念洁眼底升起,化成了雾,教她看不真切眼前男子的面貌。

待到男子已站定在她面前时,这才恍然惊觉眼中的泪花已糊开,沾湿满颊。

男子见她泪眼瞅视自己,那双好看的剑眉顿时一拧,脸上尽显不耐。

“你,便是俞念洁?”男人声嗓分外低沉浑厚。

亦是这一声询问,越发敲碎了俞念洁心中薄弱的盼望。

白辰的嗓子不是这样的。

念洁。温醇的声嗓,尔雅谦和,如若暖春。

“你哭什么?”男人眼神透着厌恶,语气极为粗鲁。

经此提醒,俞念洁方回过神,自知失态,她匆匆转开身,低下头执袖擦泪。

“敢问公子特地上妙心堂找小妇有何指教?”

男人毫不矜持的以目光打量起她,随后又道∶“你可是认识白辰?”

俞念洁一凛,美目瞪圆,语气却不敢泄漏半点慌乱的回道∶“公子也认识我家夫君?”

男人闻言愣住,眉宇突现一道深深摺痕,语气不善地反问∶“夫君?你的意思是,白辰与你成了亲?”

“是。”面对男人唐突的质问,俞念洁毫不畏惧的承认。

怎料,下一刻,男人霍地放声大笑。

这声笑,充满讽刺意味,甚是无礼刺耳。

不是他。

绝对不可能是。

白辰怎可能这般粗率无礼?他是她见过最温雅谦逊的人,他待人温和圆滑,从不会使人感到窘迫,更不会这般有失仪态的大笑不止。

向来好脾气的俞念洁,听着男人挑衅的笑声,忍不住动了怒。

她抿紧红唇,美目凛然的问道∶“敢问公子有什么好笑的?”

见她表情透着怒气,男人这才打住笑声。

“你这是在同我说笑吧?我可从来没听说过白辰有成亲。”

见男人满面嘲讽的取笑起自己,俞念洁面色微微涨红,下意识地紧咬唇瓣。

“公子今日前来,究竟所为何事?”再难隐忍满腔的怒火,她的语气既冲也直接,丝毫不再客气。

“我是来找你医病。”见她动怒,男人嚣张的态度方稍作收敛,直述来意。

“公子怕是找错人了,小妇只懂药理,不会替人治病,您请回吧!”

俞念洁合袖颔首,不看男人一眼便转身欲走。

霍地,她忽觉肩上一沉,当即愣住,别目望去,瞥向那只正压在肩上的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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