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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先生[古穿今](176)

老太太口音很重,贺绥认真琢磨了好半晌才算是明白了对方说的是什么。

李?莫闻不是家在国外,是归国华侨吗?

当初因为所谓的热爱祖国,所以回到这片土地,而对方带着点外国音的说话腔调,却又一本正经的努力学习普通话,这件事也是让他圈粉无数。

到现在都还是娱乐圈里典型的爱国人士,微博里发的也都是一些充满正能量的爱国言论。

贺绥沉吟片刻,视线落在了抱着一个两岁大孩子,正在努力哄着三个孩子别馋嘴的女人身上,“他们想吃就让他们吃吧,不够我再托人送进来。”

三个孩子眼睛亮晶晶的看了看贺绥,又拉着妈妈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另外两个老人也推了推女人,用方言说了两句什么话,声音轻且语速很快,好像含在嘴里似的,贺绥琢磨半晌没听懂,不过可能就是让女人放松一点,让孩子去吃。

因为女人犹豫了一下之后,这才点点头。

两个已经能自己跑的孩子高高兴兴的跑到桌子边爬到了椅子上,女人怀里的孩子着急得拍她胳膊,女人只能走过去把怀里的孩子也安顿在椅子上,还细心的用一条腿踩着椅子脚下的横木,怕这个孩子站在上面晃得太厉害踩翻了椅子。

事实上他们如今都是鬼,根本不用怕摔,女人却依旧像是照顾活着的孩子似的。

“四位老人家也坐下吧,既然你们不愿意去投胎,可否跟我说说为什么?”

几个大人看贺绥似乎真的很和善,互相对视一眼,犹豫着慢吞吞的也坐下了。

其实他们也饿了好久了,时间都忘记了,别的鬼偶尔还能有家里人烧的东西,他们十多年了却什么也没有。

大人也就算了,孩子饿得实在受不住,所以今天闻到食物的味道,他们才敢冒险找过来。

刚才一屋子的野鬼,他们不是老人就是小孩儿,唯一还算健壮的年轻人也就是那女人了,可她还要负责保护三个孩子四个老人,根本就没能抢到吃的。

三个孩子最大的十来岁,另外一个七、八岁,最小的就是两岁多。

老大是个男孩儿,倒是挺有责任心的,上了饭桌先给最小的妹妹抓了个鸡腿哄着不哭了,又给弟弟端了一盘子虾放到面前,最后才自己开吃。

贺绥也不着急,这场宴会也才刚刚开始,等到五个大人也放松警惕的饱餐了一顿,贺绥起身出门,让门口的保镖帮忙送些小孩儿喜欢吃的点心饮料进来。

贺绥抱着贺夜跟小黑陪着干坐了一个来小时,八只鬼这才算是放开了情绪,愿意跟贺绥交流了。

那半秃的老太太跟背上长了驼背的老头子是莫闻的亲生父母,另外两个稍微健康年轻一点却也满脸风霜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是女人的父母。

女人叫周翠花,是莫闻的妻子,三个孩子自然就是莫闻的。

半秃老太太脑子有些问题,听不大懂话,一直念叨着让贺绥帮忙,劝莫闻把名字改回去,就算嫌弃名字不好听,也别把祖宗传下来的姓给改了。

驼背老头沉默寡言,一直垂着头弓着背,艰难的坐在椅子里。

女人跟她父母倒是清楚一些事,却也不愿意计较。

“既然你们不愿意计较,为什么要跟在他身边,而且也不愿意去地府投胎?”

贺绥没看出来这几只鬼对莫闻的恨,一时间也是满腹狐疑。

女人有些拘谨的扯了扯衣裳,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我们是家里着火烧死的,那天李、莫闻打电话给家里,说是终于在外面闯出点名堂了,想要让我把爸妈叫来,晚上一起吃个饭,他还要跟爸妈认个错。”

“可能是柴房灶膛里的火没压好跳出来了,把家里的房子都给烧了,还好莫闻当是可能遇见事没能及时回来。也不知道为什么,醒过来就在莫闻身边了,这都跟了十几年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原本是想去投胎的,结果就是离不开,这次也不是我们不想去投胎,而是有种走不掉的感觉。”

开了口,似乎女人的话匣子也就打开了,“婆婆跟公公觉得应该是莫闻改了姓忘了祖宗,所以李家祖宗不许他们下去,至于我跟我爸妈以及孩子们,可能也是受了这个影响吧。”

贺夜小大人似的皱起眉头,“你们不恨他吗?”

女人吓了一跳,“为什么要恨他?我们都死了,他开始新的生活不是应该的吗?虽然外面的人都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可莫闻私底下都会偷偷拿着照片想我们。他能过得好,也是他自己努力挣来的,没什么恨不恨的。”

门外有人敲门,贺绥起身出去一看,是江旭,“杨队长打电话来了,你给他回一个。”

江旭看了一眼贺绥背后关得紧紧的房门,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里面的画面,然后明智的往旁边走了几步。

贺绥回拨了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了杨队长西里呼噜嗦面条的声音,应该是又在吃泡面了,“喂贺处长,我已经让人查过了,你猜怎么着?”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感情这莫闻根本就不是什么归国华侨,那些什么证都是花钱找人做的。他本身就是蜀地那边一个小山村里的人,平时也没人用内部系统查,当年网络也不算发达,所以才不知道。”

杨队长又喝了一口汤,继续道,“不过他老家的情况有些年头了,要查起来需要一点时间,你说他手上沾了人命,那我能不能拜托你走社协办的路子,先帮我申请个调查令,这样我也方便点。”

社协办性质特殊,不像杨队长他们那边,什么都要讲求个证据。

就像是莫闻这种情况,如果杨队长那边只是个人怀疑却没有任何证据,那是连申请调查这件事的机会都没有,顶多只能自己私底下查。

可莫闻的老家远在蜀地,杨队长又走不开,这法子自然不可能实现了。

贺绥答应了,让杨队长直接找夏冬就行,这些事一直都是夏冬在处理。

至于周翠花说的他们是自己意外被火烧死的,这一点贺绥是不信的,一来周翠花等人离不开莫闻,这是天道对他们的补偿,像是这种死了都不明不白的糊涂鬼,讲求一个公平的天道会将凶手送到鬼的面前。

就算鬼一辈子也不知道真相,也能凭自身鬼气影响凶手的运气身体健康寿命等等,算是提前收点利息,而等到凶手死了跟鬼面对面一起下阴朝地府,孽债也就到了需要审判了结的时候了。

二来也是贺绥发现的漏洞,周翠花一家五口在家被烧死也就罢了,怎么就偏巧赶上了她父母也过来的时候?

贺绥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江旭,回身想要进房间,瞥见江旭突然停住了脚步,“你还要出去忙吗?要是累了就进来休息一会儿,里面只剩下莫闻身边跟着的那几位了,我正在问他们话。”

江旭原本想要走的,可听见最后一句话,迈出去的脚步停了一下,不过紧接着江旭还是一脸正经的拒绝了,“宴会才进行到一半,我还要去跟几位老朋友打声招呼,你先问吧,待会儿你说给我听就好了。”

贺绥看着江旭一本正经的把手机塞回手包里,然后朝他挥了挥手就踩着亮红的高跟鞋摇曳生姿的走了,礼裙后面的假式半披肩装饰在空中摆动。

嗯,如果摆动的弧度不要那么大,高跟鞋细长的跟踩在地板上噔噔噔的声音不要那么急促,或许他还能假装信一下她是真的有事走不开。

贺绥抬手搭唇朝着江旭离开的方向笑了一下,暗道难不成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朋友里好像也就只有江旭会让他联想起“可爱”这个词。

好吧,如果把可爱这种词用在杨队长他们身上,贺绥轻轻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太无聊了才会这么想不开的要去拿形容词乱搭。

一直到晚宴快结束的时候,周翠花他们感受到了什么,突然不安的站起身,“大师,谢谢你今晚的招待,我们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