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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令(142)+番外

作者: 兔八啃 阅读记录

练了阴煞邪功的人,性情乖张,捉摸不透。在前有沙桑和洛纱,他们一个阴晴不定,一个心狠手辣。而玄风却总是让陆鸣看不穿,因为他总是一副春风和煦的模样,光看他的脸,丝毫不能将他与一个祸世的魔头联系在一起。但他越是这般沉静如水,陆鸣心里就越没底气。

只要是人,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情绪,怎么可能永远都是言笑晏晏。若非当真心如明镜,那便只是极深极阴的城府。

陆鸣一方面说服自己要相信玄风,另一方面又忍不住要去怀疑他。

若是让玄风集齐四块请命符,祭出大乘功法,彻底清除邪功的反噬,下一步他会不会直接向中原武林挥刀?他到底是想要复活萧正清,还是想要报百年之仇?他的真正面貌到底是什么?这些问题像一道阴云盘亘在陆鸣心头很久很久,这也是他为什么拿到了江家的请命符,却没有立刻交给玄风的原因。

但是此刻,如果玄风迫不及待直接对江其琛下手,那么他的真实目的便昭然若揭了。

江其琛本就不信任玄风,断然不会对他透露请命符在他身上。若是玄风因此而对他下手……江其琛腿还没好,身上内力还没有恢复,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栖迟居的大门是敞开的,陆鸣现在只希望,他们人还在栖迟居,若是玄风将江其琛带走了,他又使不出轻功,根本没办法追上。

然而,有时候越怕什么越是要来什么。

江其琛的房门大敞着,陆鸣扶在门框上喘着粗气,眼睛却片刻不停的在房里搜寻一圈,哪里还有江其琛的踪影。

*

“大哥!”陆鸣一把推开沐尧的房门,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沐尧的袖口,边喘气边说:“带我回总坛!”

沐尧的脸色倏地就沉了下来,他拂袖将陆鸣甩开:“回总坛做什么?我都说了,你不要再见他了。”

“不行大哥。”陆鸣不死心的道:“我怕尊主对他不利,我不能使轻功,你带我回去好不好,只要半个时辰……”

“你死了这条心吧!”沐尧斩钉截铁道:“我不会帮你的。”

“大哥!”

陆鸣喊了一声,双膝一曲就要跪倒,被沐尧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

“你疯够了没有!”沐尧厉声呵斥道:“正邪不两立,你既然进了金莲教的门,修了那祸世的魔功,你同江其琛便不可能是一条道上的人了!他若不交出请命符,是生是死都是他的命!反正找到请命符只是时间问题!他若是乖乖把请命符交出来了,日后你们二人再相见,便只能是敌人!难道你要为了一个江其琛,与我、与尊主,与整个金莲教为敌吗?”

陆鸣脚步踉跄的后退一步:“你们一开始的计划就是要血洗中原武林是不是?”

沐尧面色一凝,默不作声的背过手去。

陆鸣现在几乎要恨死自己了,他为什么不听江其琛的话?明明自己也有怀疑,为什么不信他?

“他说的对……他说的对……”

陆鸣自言自语般呢喃两声,他再一次夺门而出,既然沐尧不肯帮他,那他便自己回总坛找人。

一匹火红的骏马在狂风暴雪中疾驰,马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色狐裘的俊公子,那人面色凝重,眼底里满是焦急,只听他不停的低语道:“等我……其琛,你一定要等我……”

第110章 第一百零九章 交锋(4)

金莲教总坛

寒室

江其琛眼下的境遇倒也不算太差。

知道江其琛腿脚不便,玄风便派人给他搬来一张铺着软垫的躺椅,叫他好生躺着。寒室四面千年寒冰,怕他受寒,还拿了件白毛狐裘给他披着。

江其琛好整以暇的看着玄风,勾勾嘴角淡声道:“多谢。”

玄风摆了摆手,让紫卫都出去。

他一身水青色长衫一如初见,纹绣的孔雀栩栩如生,满头银丝掩不住他俊朗丰神的面容,一颦一簇恰到好处,如春风般和煦,如清水般淡泊。

玄风在江其琛身边坐下,寒冰做的桌台上摆着一套透明的茶具,看那样子也是用寒冰做成的,但冰壶里满是热茶,倒进杯盏中氤氲着热气往上升腾,宛若一抹接一抹的浮云。

“你身上那件狐裘是陆鸣的。”

玄风放下冰壶,将面前两盏热茶分了一杯,推到江其琛面前。

江其琛眼神微动,一手托起狐裘的毛领,凑到脸边蹭了蹭,细软厚实的触感叫他不禁放柔了神色。双目半阖,狐裘上似有若无的冷香便充斥在鼻息之间。

玄风端起面前的冰盏,俯首小呷一口,淡声道:“他现在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江其琛拉紧了身上的狐裘,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你在鸣儿面前扮了五年的好人,如今这般急不可耐怕是要前功尽弃了。”

“我从没说过我是什么好人,陆鸣也并非全心全意的信任我。”玄风摇了摇头,目光坦然的看着江其琛:“你是陆鸣的死穴,我知道他一碰上你,什么深仇旧恨都能抛诸脑后,原本我也不指望他能将请命符带回来。”

江其琛轻笑一声:“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玄风勾了勾嘴角,自得的神色雀然在那张状似和煦的脸上:“这叫请君入瓮。”

玄风站起身,甩了甩宽大的袖袍,室内无风,却叫他一袭青衫浅浅的摆动着,衬的他背后的孔雀纹绣活灵活现。

他推着江其琛的躺椅,将他带到莲花座前,指着那座上一方散着寒气的冰床,沉声道:“陆鸣曾在此躺了一年。”

江其琛顺着玄风手指的方向看去,淡然的神色终于有了一寸裂缝。那透明的冰床上,逼仄而来的彻骨寒意,好似要将他身上所有能跳动的地方尽数冻住一般,叫江其琛忍不住战栗起来。

他想象着陆鸣躺在这里的模样——寒冷日复一日的侵袭着陆鸣所有的血脉,但他却连拥抱自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他生无可恋的睁眼到天明,挨过一个又一个日升月落,可陪伴他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

玄风看着江其琛瞬间凄然的神色,毫不留情的撕开陆鸣不愿启齿的伤疤:“刚带他回来的时候,他整个人一点求生的意志也没有。若非他全身筋脉俱断连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恐怕早就自己把自己给了结了。躺在这的一年,他未曾开口说一个字。这寒冰床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寒冰塑身,用千年寒冰一点一点将断裂的筋脉尽数补全,冰虫蚀骨,寒气钻心。”

“别说了。”江其琛颤着手抚着自己的胸口,他想,也许自己可以理解陆鸣嘴中“要生不得生,求死不得死”的滋味了。

“他不叫也不闹,不肯吃也不肯喝,那怎么办呢?后来,我就将他打晕了,强行灌进去。”玄风边说边用手比划着:“他那时候,瘦的整个人都脱了相,胳膊大概只有这么细。”

江其琛心中怮痛,咬牙切齿道:“我叫你闭嘴!”

玄风低低一笑:“后来有一天,我对他说:陆鸣,你不恨吗?那是第一次,他茫然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也就是从那天以后,他开始乖乖的吃东西了,虽然不同人说话,但好歹有了求生之心。你看,那么多痛苦难熬的日子,支撑他活下去的,是对你的恨意。”

玄风重新推着江其琛回到了冰桌前:“但即便这样,再见到你,爱与恨,他依旧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说实话,我对他很失望。”

江其琛细细的喘了一口气,按捺住心头不断涌出的痛楚,他嘴角微抿,苦笑道:“你的确很会煽动人心。”

“人心这个东西,太难琢磨,我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玄风神色淡漠,从冰桌底下捞出一坛酒:“看来你不爱喝茶,喝酒如何?”

玄风将封口去了,浓郁的酒香瞬间浸满整座寒室:“这是日前,陆鸣从伏伽镇带回来的屠苏,我一直没舍得喝。”他拿过一方透明酒樽,倒了一杯递给江其琛:“说起来,你该唤我一声师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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