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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且听一曲将军令(119)+番外

作者: 默默的听 阅读记录

此刻的周文帝就好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似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向着想要伤害他幼崽的敌人力竭声撕地咆哮。

「呼呼……」除却周文帝急促的呼吸声外,此时的养心殿安静得吓人。

周文帝无力地跌坐回龙椅上,戴权连忙替他顺气。

贾敛紧张地打量着周文帝,却讶异地清楚看到周文帝眼角的几条皱纹和额角还未来得及拔去的几根白发。

他眼眶一热,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哽咽,泪意上头。

他就着跪倒在地的姿势向周文帝方向跪行过去。

「三爷……」

贾敛把头靠在周文帝的膝盖上,轻轻地叫了一声。

他一向都知道周文帝也许对他的疼爱中夹杂了很多其他的因素,但绝对是全心全意的为他好。坑杀那一万五千多名匈奴人、打残公孙续、废了温盛吉、正面扛上太子和李天瑛……贾敛敢一意孤行,眉头都不皱半下的做下这些事,不就是知道任他闯下弥天大祸,周文帝也总会护着自己。

「三爷……」再一次的叫道,手轻轻地扯了扯周文帝的衣摆。

听得贾敛这样软软糯糯的叫着自己,周文帝心也要软下来了。

「唉!」儿女都是债。

周文帝长叹一口气后,摸摸贾敛的头,「听朕的,你现在不想成亲,就先与明珠定亲,过两年再行完婚。」

戴权拼了老命似的向贾敛打眼色,嘴上道:「对啊!小公子,你就听皇爷的话吧!皇爷都是为你好。」皇爷现在上了年纪,情绪不能太激动,先答应下来,以后再从长计议吧!

贾敛却毫无犹豫地摇头,坚定地说:「不。」

「你!」周文帝真的被气倒了,他颤颤巍巍地指着贾敛,「为了那小冯子,你真的要气死朕吗!?」

「三爷,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小芝。」小芝既然愿意与他在一处,他就不能委屈了他,哪怕只是权宜之计。

想到冯子芝,贾敛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轻声说道:「我这一辈子,只有他一个就足够了。」

他在周文帝面前素来孩子气得很,可是此时郑重起来,却令人感到发自真心的诚意。

「你这样是错的……」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对错可言?」贾敛反问。

「男子相恋不合人伦,世人不会接受的。」

「如果我喜欢的是女子,就一定是正确的喜欢,如果是男的就错了吗?只要是世人所不容许的,就是错的吗?」贾敛倔强的注视着周文帝,「这还算是喜欢一个人吗?!」

「你……」周文帝神色复杂地瞧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无力地挥挥手。

戴权意会,踏着小碎步,拉开旁边的一道屏风。

贾敛顺势看过去,屏风后竟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姿容貌美,眼角眉梢精致得不似真人,俨然是贾敛和周文帝话里话外争执的主角──冯子芝。

「小芝?你怎么会在这里?」贾敛惊讶的问。昨天冠礼后,贾敛就把冯子芝留了在府里好生休养,王翊也出面应付了那几个由周文帝派来接冯子芝回宫的内侍。

「刚才的事,小冯子你是听到的了。你觉得呢?」周文帝知道自己是说不动贾敛的了,笑得若无其事,彷佛从没下令鞭打冯子芝似的,温声道。

「敛儿刚及冠不久,年少气盛,总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你别怕,若你不喜欢,朕不会勉强你。」周文帝看起来极为公正大度,一副他深知此事完全是贾敛自己一厢情愿,冯子芝是受贾敛逼迫才不得以从之的样子。

「朕向来对你的看重不弱于敛儿分毫,正打算不日就升你为东厂厂公,并入司礼监替戴权打下手。若你真的不愿意,但说无妨。朕定然不会委屈你。」

凝视着跪倒在地的爱人,冯子芝的眼睛突然酸涩得厉害。

刚才发生的那一切,他全都看进眼里,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他知道,皇上是希望他开口拒绝小敛的。

甚至许下东厂厂公和日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一位。

他也觉得,那英姿勃勃的男子,该有一个同样优秀的女子站在他的左右。就算不是女子,也不该是一个不男不女的…阉人……

可是这一声拒绝的话,却梗在他的喉咙中,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想到爱人身边会有另一个人,冯子芝心里的嫉妒就忍不住疯狂地冒出。而且看到贾敛为了他的努力争取,他怎忍心拒绝?如果拒绝,他觉得自己是玷污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情谊。

冯子芝垂下眼帘,低头说出很可能是自己这一生最自私的一句话,「奴才…同样心悦…贾将军。」

「哼!敬酒不喝喝罚酒!」周文帝的脸立时就沉了下去。

「戴权!」

听得周文帝的吩咐,戴权苦笑地从桌下捧出一个托盘,走到冯子芝跟前。

托盘上置放着一青花瓷酒壶和一个白玉酒杯。

贾敛细看,吓得大惊失色。

因为他发现那青花瓷酒壶竟是大名鼎鼎的九曲鸳鸯壶。九曲鸳鸯壶本是春秋战国时期,楚国妃子郑袖为方便服药而命人精心制作而成。酒壶中间有一隔断,将壶一分为二,一边装酒,一边装药。后来,被奸佞之人用于毒害他人,造成了很多宫廷冤案。

贾敛也能认得出是九曲鸳鸯壶,冯子芝自小长于内廷,见过数之不尽杀人于无形的方法,又怎会认不出这青花瓷酒壶的虚实呢!

「这里有一壶由海西福朗思牙贡上的葡萄美酒,据说常饮之,可延年益寿。」周文帝一顿,「然而,有人糊涂,把鸩酒都混了进此壶的暗箱之中,饮之立死。」

「小冯子,你若是识时务,就喝葡萄美酒;若是坚持己见,就按动机关,喝鸩酒。」周文帝意味深长地俯视着冯子芝。

「你素来机敏,应该知道该如何选择。」

「三爷!」贾敛地惊叫出口。

他顾不得周文帝不悦,就要上前打破那九曲鸳鸯壶。

周文帝冷哼一声。

戴权领会,身影一闪。

只见贾敛的身前蓦地出现了一只白净细腻的手。

那手把拇指与食指扣起,余下三指略张,手指如一枝兰花般伸出,轻轻拂过贾敛胸口的神封穴,又立即伸指又点他极泉、大椎、京门等数处大穴,不带一丝火气,姿势美妙已极。

贾敛立时全身酸软,动弹不得。

「伴伴!」却是戴权出手,把贾敛点倒在地。

如果单说内功,戴权苦修数十年,又有周文帝供应的人参、雪莲等物,内力较同样苦修数十年的人更为高深。而贾敛虽然天资出众,又有系统帮扶,但毕竟年纪尚轻,自然比不过戴权。不过,若说戴权的武功比贾敛高?这可不尽然。俗语有话,拳怕少壮。戴权年迈,走的是阴柔的路子,真真正面动起手上来,可比不上贾敛讲求一击必杀的天策武艺。

要不是戴权出其不意,而且贾敛心神大乱的情况之下,戴权可不能如此轻易就把贾敛放倒。

「小冯子,选择吧!」戴权又封了贾敛的哑穴后,连忙催促道。他自知这点穴是不能困贾敛太久,无论如何也得速战速决才是。

冯子芝近乎贪婪的不舍地凝视着贾敛,几乎不能转移自己的目光,似是要牢牢把他的脸容记在心底。

今世终究是有缘无份,唯盼来生携手终老,愿与子同袍。

贾敛全身不能动弹,就连说话的机会也被戴权剥夺了,只余下一双眼珠还能控制。

他一边不住地运行内力,想要冲破穴道,一边努力地转动双眼,想要示意冯子芝千万喝那鸩酒。

人活着,才会有希望。大不了,他请缨去边关打匈奴,立战功,终有一日三爷会同意的。

冯子芝动了。

他拿起九曲鸳鸯壶,倒出壶中的酒到白玉酒杯里。

周文帝瞳孔一缩。

他看得真切,冯子芝的手按下了九曲鸳鸯壶上的暗珠,把壶里的鸩酒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