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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当好一只毛团(123)+番外

单阳一顿,回过头来,听到师父如此唤他,当即便有些面上发红,多少有些不自在。

这倒不是师父第一次这么喊,只是白及一贯少言,便言简意赅,且平时又多是别人来找他,他自然不太需要经常用到称呼。而单阳这些年来频繁下山,白及不太出门又常常闭关,单阳倒是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一时感觉时光过去了很久,仿佛回到幼时……他定了定神,方才同往常一般自然地拱手行礼,恭敬而礼貌地喊道:“师父。”

白及对他略一点头,主动推了门跨进屋中,说:“进来吧。”

“……是。”

单阳既然来了,当然无推脱之意,垂首应了声,便紧跟着白及跨入内室之中。师徒二人一同在内室坐下,因单阳此回在人间逗留时间颇长,这回对坐便十分久违,大抵是两人对接下来的对话都有预感,便都不怎么着急。白及亲自给单阳倒了杯茶,单阳道了谢接过,两人在蒲团上相对而坐,一时无言。

单阳斟酌如何开口之时,白及亦在打量着他。他们师徒已有十余年,单阳当初跟着他时才不过十一岁,还是能够躲进衣柜里身高个头,却因家人之事总肃着脸,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而时至如今……尽管他外貌随着修行而变化越来越慢,可如今终究已是颀长的年轻男子,且他既成仙,便已是放下了心结,终成大道。

白及虽是在意云母心慕单阳之事,可单阳于他,却绝非仅仅这般简单。

——他是他第一个自己带回来的弟子,亦是第一个由凡人培养成仙的弟子。如今见单阳这般模样,白及心中亦是隐隐震动,似有所感。他成仙数千年,神君时期的记忆恢复后,记忆中所历岁月已然过万年,寻常之事皆是难以动他心神,然而此时……白及居然也微微有怅然之感。

抬手握了茶盏一抿,白及缓身问道:“……你今日来,可又是来道别的?”

单阳一怔,心里不知怎的想起小师妹昨日埋怨他每回说话都是道别之事,其实仔细一想,他来找师父时,何尝又不是十有八九便是要告别……不过,即使如此,单阳仍是坦然,并不掩饰地点了点头,道:“是。”

“……你现在的能耐尚比不上元泽,还不足以出师。”

“徒儿明白。”

单阳声音沉着,似是早有准备,他说:“我自知自己比不得大师兄,也并无出师之意,此番前来,是想与师父告个长假……我这些年来修行虽是刻苦,但大多只顺着一个方向前进,修为虽略高于同龄之人,但心境却长进缓慢,甚至比不上小师妹通透,此次与小师妹下山,却恍然感悟许多。”

说到此处,他略顿一瞬,然后才继续说下去。

“我一叶障目之时,师父曾问我这些年下山可有感悟、可有遇到什么人、可有印象深刻之事、凡间可有变化,当时我一问都答不上来。如今那障目一叶被取下,我才明白师父当年之意,此番下山……便是想将我当年错过的,一一弄明白。此去,许是几年、十年、百年……我虽做不到小师妹那般天生通透,却应当也能以此磨砺心境,只盼再回师父仙宫修行之时,能将那些问题答上来,还望师父成全。”

说着,单阳便诚恳地低了头。只是他说这番话时,思绪亦微有几分出神。

他此前并非是没有想过,天下女子那么多,为何进入他心房之中的偏偏是小师妹……是因她出现时是毫无心机的狐狸?是因她花容月貌灵秀逼人?是因她当初救他一命?还是因她性情温顺单纯又常伴他身边?

回回思索,他回回都有一个答案,但又每回都觉得差上一点,此时一想,终于恍然。

他在意小师妹、倾慕小师妹,想来便是因他自身心思太重,而小师妹有的……正是那一分他身上没有的通透吧。

这个时候,白及亦点了点头。

他原先阻单阳单独下山,正是因为他没有想明白。而如今单阳想得如此清楚,又想出去看看以此成长,他作为师父,自然没有再阻他的道理。白及神情平静,道:“如此,你便去吧。”

“谢师父。”

结果并不意外,单阳再次恭敬地道了谢,不过他顿了顿,再次看向白及,迟疑片刻,终究还是说:“对了,师父,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是关于小师妹。”

白及一顿,轻轻抬眸。

单阳抿了抿唇,说起这件事,难免还是觉得羞赧。不过他想了想,还是直率地看着白及道:“其实我原先……曾想同小师妹一起走。我倾慕小师妹,故昨日,便向她表明了心迹。”

第98章

单阳话音刚落,还未等白及之心骤然提起,他便话锋一转,脸上的赧色加深了几分,诚实地道:“不过……我已被小师妹拒绝。她似是对我无意,是我……多心了。”

即便已经成仙,单阳终究是保持着作为男性的自尊心的,说到这里,他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浮上些许窘迫的绯红之色,但事实就是事实,他既然希望师父能帮他多照顾师妹一二,便要说清楚,总不能捏造一个小师妹向他表白被他正直拒绝的谎言出来。

又是一顿,单阳平静了一下心情,又整理了一下语言,认真地开口道:“小师妹性格绵软,又太善于为他人着想,我被拒绝了倒是无妨,可昨日……小师妹看起来却耿耿于怀、愧疚得很,只怕比我还要难受。但我现在见她……自是有些尴尬,亲自去解释反倒不好,且我也想尽快下山,故之后只怕没法安抚小师妹……此事是我太过孟浪,她如今正在生九尾的紧要关头,本不该为其他事操心……我担心小师妹近日会因此影响心态,还望师父能够多关注她一二。”

单阳担心的,正是云母受他影响而心态修为受损,尤其怕她因是男女私情而憋着不好意思与外人说。他今日提前来同师父打声招呼,让白及多看着小师妹,这样一来,即便他所忧虑之事当真发生,有师父护着,也酿不成什么大错。

话说出口,单阳心中大定,朝师父一拜,终于安了心。

只是师父良久居然并未说话,单阳一愣,奇怪地抬起头。结果他刚一抬头,却见师父白及一贯淡然的眸中竟有复杂之色一闪而过,未等单阳明白过来那眸色一闪的意思,只听白及道:“……我自会应照。”

如此就算是答应了。

不过话完,白及又问道:“……你被拒绝?”

听出师父话里有一丝难言的惊讶不解和意料之外,单阳耳廓又是一热,便想起了他误解那日,白及也在道场外听着,站得位置还离云母最近,想来听得十分清楚。想不到师父面上不曾说,心里也同他和师兄师姐是一样的误解,单阳不由得愈发觉得羞耻难当,点头称是。

白及并非多言八卦之人,只问这么一句就未曾再问,倒令单阳松了口气。他想说的事至此已经说完,继续留在内室叨扰师父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单阳顿了顿,在离开前,依旧谦虚地用膝盖往后挪了挪,郑重一拜——

“徒弟单阳,谢师父多年教导之恩。”

话完,他沉沉地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恭敬地告别从内室中离去。

单阳走后,内室之中又只剩白及一人。他静坐良久,倒是并未再闭上眼修行,屋内的香炉散发着淡淡的熏香味。

听到单阳说是他多心时,白及心头确有一瞬间的茫然。但他亦记得自己只听半句之时胸腔里猛然泛上来的痛楚。他倒是有一刹那心里出现了些别的念头,但不等它生根发芽,便已被理智及时克制。

不可多想。

不能多想。

白及闭了闭眼,单阳之话,倒是解释了云母今日种种反应的异样。过了一会儿,白及叹了口气,终于暂且忘了那些令他险些意动的念头。

……

单阳说走,第二日便要下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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