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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间记(4)

作者: 津西 阅读记录

方晚琴带头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场地内开始有些沸腾,这个男人八岁便登基,带着皇家的军队,十几岁时就南征北伐,收复了不知多少被割占的土地,然后开始稳定民心,不断发展农业,开荒辟地,同时不断招才纳贤,从谏如流,吴朝能有如今的这样昌盛,和这个男人脱不开关系,他,便是永贞帝。

“众卿平身。”

“这位,是当今国师,国教教宗,纳兰译。”

吴帝身侧那人起身,微微点头,他也是刚才众人跪下时,场内唯一站立行礼之人。纳兰译容貌普通,一双眼睛却是罕见的深黄色,穿着一身黑褐色锦袍,乌黑长发披散,气度不凡,只是这些略显高傲的举动让人难觉亲近,非让人拿出一个词来评价,大概是阴翳。

“武举乃吴朝盛会,愿诸位竭力,我以教宗之命承诺,优异者可入朝供职,赐爵!”纳兰译负手而立,享受着场内因为自己的一番话产生的无数火热目光的注视。

右侧的永贞帝此时也站起了身,“朕亦以天子之身立誓。”但是离得近的方晚琴却注意到了永贞帝眉间深深的沟壑,自觉不妙。

虽然早就听说国教与朝廷存在矛盾,但方晚琴可没想到已经到了国师可以越俎代庖,先于吴帝送出奖赏的地步。

“这位是洛云宗大弟子,白渔,本次主考。”

场内又掀起一片哗然,年方二十左右,便可独当大任参与主考,要知道,这些青年比试成绩如何,除了吴帝和国师,就数二位主考说话分量重了。

盛半夏看着那道身影,虽然离得很远看不真切,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白渔也在看着她。

即使自己离开了桐林,即使自己一无所有,即使自己不再是桐林圣女,但只要身后有那么一丝丝的温暖,自己就有勇气继续向前,现在对于自己来说,这份温暖便来自白渔。

首日无事,只简单抽签分组。盛半夏对于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青年才俊一无所知,所以她拿到上刻“丙七”的竹签时完全不理解周围异样的目光。

“半夏!”金玉言不知什么时候找到了盛半夏,凑近去看她的竹签,笑意盈盈。“你也是丙组啊?好巧。”

“金大哥。”盛半夏被金玉言吓了一跳,感受着他额前的碎发轻轻扫在脸上,下意识向后缩了缩。

“半夏,你和白渔很熟吗?”金玉言问道。

“我们在路上相识,恰巧顺路,便一起来了,金大哥你也认识他”

“当然了,他是主考啊,谁会不认识他呢?”金玉言的眼里流露出一种让盛半夏很不舒服的神情,让这个原本十分俊美的少年蒙上了一层阴影。

“哥!你又乱跑!”金玉叶倒也是厉害,每一次都可以找到这个“不听话”的哥哥。一身蓝衣的金玉叶从远处的人群里挤过来。

“怎么又是你”金玉叶一看见盛半夏,纤细的眉尖立刻绞在了一起。

“叶子,无妨。我是来替你……”金玉言后半截话改成了耳语,盛半夏没听见,但是她能看清,金玉叶原本蹙着的眉尖立马展开,并且眼角染上了笑意。

女人真的是一种善变的生物,盛半夏默默地给人族女人贴了个标签。

“白大哥,你可知金家”晚饭盛半夏是和吴渔一起在客栈吃的,即使知道了白渔是主考之一,盛半夏和白渔也依然坦荡,不约而同地忽略了避嫌这个问题。

“你是指金玉言和金玉叶兄妹俩所在的金家”

白渔顿了顿,找店小二要来纸笔,提笔在宣纸上写给盛半夏看。接下来这些话,一是客栈人多眼杂,二是内容繁杂,让白渔自己来说有些困难。

“金家乃江左望族,钟鸣鼎食之家,然世代商贾,不谋权势,却不料这一辈出了这一对惊才艳艳的兄妹,故临栎阳武举。”

接下来的话,让盛半夏明白了,为什么当时自己周围的人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江左一带,这次参加武举的,只他们二人。因为,他们在来栎阳之前,堵在出城路上,来一名参赛者便废掉一人,五百六十三战全胜。”

这不只是惊才艳艳了,这二人是怪物啊!那么为何……金玉言会对自己表现出那么明显的兴趣自己在他的眼里,应该只是一个参加了武举的普通人。

“其……其实,”白渔停笔,看着盛半夏,眼里有一丝担忧,“我……我怀疑这次抽……抽签为人操控。”

“这……怎么可能?”盛半夏难以置信,吴朝向来河清海晏,尤其是朝试,几乎是寒门子弟向上爬升的唯一途径,如果连这个在民众心里洁净无比的制度都有了污渍……

吴渔再度提笔。

“金玉言之妹金玉叶,所在甲组。金玉言所在丙组。此次武举,魁首有力争夺者除金家兄妹外共五人,全部在乙,丁组。”

“这是说……有人有意让金家进入四强”

“最后有可能金家兄妹去争夺状元和榜眼,商贾之家若真的参政,甚为不利······”

“不要再说了!”

盛半夏深吸一口气,“我先回房了……这几天的银子我之后再还给你。”

白渔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

盛半夏回到自己的房间,背靠着门板蹲下,手揪着衣襟使劲地呼吸,以此来缓解自己心里的压抑。原来在这世界上最明亮的地方,也依然会有黑暗。

盛半夏缓缓展开手里被攥成一团的纸,原本矫若惊龙的字迹被扭曲,上面未干的墨汁染黑了她的手掌,然后缓缓晕开在咸涩的水渍里,一如黑色的小蛇,顺着盛半夏洁白的小臂蜿蜒而下。

第二天

栎阳城已是繁穣,郊外的比赛场却是更甚。冲天的喧嚣比秋日的骄阳更灼人心扉。

白渔是考官,他直接去了东边的那个小亭,盛半夏挤在无数的考生里迷迷糊糊地去了丙区。还不等入场,她就看见了金玉言负着剑,依旧是一身劲装华服,笑盈盈看着自己。盛半夏若不是昨日看了白渔的话,到现在还无法把这个和煦的少年和那个挡城拦人的凶神联系在一起。

金玉言似乎是想要凑过来,但还没等他拨开人群,盛半夏就被一个小太监叫走了。

第一场丙七对丙四十一

盛半夏被小太监领着穿过一条幽暗的长廊,脚下有些滑腻,不知是不是生了青苔。

盛半夏站在第三座石台之上,看着迎面走来的丙四十一,那是个壮硕的青年,秃头赤身,只着一条粗布裤子,身上纵横着数不清的伤疤,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是一种在生死间磨练出来的狠辣。

小太监在送盛半夏出了长廊之后就离开了,担惊受怕的样子让盛半夏错认为他是要送自己上刑场,现在看来,似乎与刑场不逞多让。

双方行了拱手礼之后,丙四十一似乎对这个娇小玲珑的少女有些犹豫,他摸了摸头,“丫头,我下手没轻重,要不你直接认输罢。”

“结果可还说不准呢!”盛半夏展颜一笑,反手就是一张黄符纸丢了出去。在半空中炸出一朵儿火焰飞向丙四十一的脸庞。

这种黄符是盛半夏这些天蘸着朱砂在空白符纂上绘下的术式,既可以弥补自己没有灵力的问题,也可以掩饰自己的巫术,甚至可以直接省去唱祭。

丙四十一措手不及,只来得及抬起双臂格挡。朱砂画的符咒威力减了一半不止,这一朵火焰虽然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光头身上,却也只是把他的双手臂微微烧伤而已。

盛半夏接着抬手就是好几张符纸不要钱似的扔出去,一张接一张,效果威力不尽相同,不管对方的防御力如何,这一番下来丙四十一的身上也大大小小的挂了彩。

“小兔崽子!”丙四十一先前只是一味躲避,现在发现这些符咒只能让自己受些轻伤之后,左脚一蹬地面,猛虎一般窜到盛半夏的身前,紧接着右拳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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