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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扇(19)

作者: 吃胖 阅读记录

霍云山盯着她的双眼,心头一阵发凉,她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慢慢流失,不禁暗骂,眼睁睁那尖锐的刀锋离自己越来越近。

枫琚因为即将到来的胜利,眼中的光芒越发疯狂。

霍云山眼睁睁看着刀锋插进自己的胸口,先只觉得一凉,过了一会儿才清晰地感觉到痛,匕首还在一寸寸往里送,霍云山此时竟然觉得好笑,那么多千辛万苦没有死掉,反而到了家门口被个小妮子干掉了。枫琚死死盯着霍云山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你死了,他们就不会急了,就都好了。”霍云山感觉心脏越来越难受,求生的本能让她拼死一搏,突然松开双手,猛戳向枫琚的双眼。匕首也彻底伤到了她。

枫琚惨叫一声。霍云山趁机将她掀翻,咬牙拔出胸前的匕首,用尽力气插进枫琚的劲间,热血喷涌而出,霍云山滚到一边,看枫琚躺在地上抽搐,经此一搏,失血加上迷药的效果让她难以站稳,回头一看,发现火已经沿着伸进去的树枝烧出来了,后院的门不知怎么关上了,已经出不去了。

蹿高的火光终于引起了人的注意,霍云山听到红英尖细脆嫩的童声,极富穿透力地响起。

霍云山按住伤口,估计自己的伤势颇重,她趁着一丝清明,割开半个袖筒,把贴身的蜡烛和一块大石包住,沉到水下,在沉水处的树根上刻了一道浅痕。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霍云山开始恍惚起来,试图攀上树干,再在树上做个记号,哪知脚下一滑,匕首从手中别掉,整个人朝水中扑去。

霍云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但是她实在没有力气回答了。

外面的人只能绕到院子外的水岸下去游到这边,霍云山死死抓住了一根垂到水上的软枝,虽不能顺着枝子爬起来,但让她有了喘口气的机会,只是胸口上的伤越发厉害,血把身边的水都染红。几个起落,那枝子终于不堪重负地断掉了。霍云山手里紧紧攥着断枝往下沉,窒息的恐惧感袭上了她的心,这样接近死亡。

忽然,她的脑子变得清醒异常,眼前出现了一双如鬼火般幽亮的眼睛,忽然那双眼睛笑了,他说:“女人?”

转眼又是两个女孩子在巷子里飞快地奔跑,后面那个孩子忽然喊了一声:“姐姐!”

回头的却是胖胖的王城,他说:“你别走好吗?”

霍云山记不起王城什么时候对自己说过句话,她感觉四周越来越黑,身上越来越冷。

就在霍云山快失去意识的时候,被人捉住了两只胳膊,往上托,终于冲出水面,被人托着往岸边游去,她仰面看着镜湖周围被灯笼围成了通亮的光景,犹如一串灿烂项链,已成火海的海棠苑便是这项链上最夺目的一颗珠子。

第 18 章

霍云山伤得很重,开始发烧。她感觉自己越来越沉,仿佛沉入无底的深渊,身体越来越冷,而且疼。这感觉似曾相识,她脑子里忽然闪现一副雨夜的画面,一座破庙里,三个孩子跪在无头的神像前起誓。

“我石云。”

“我宋广南。”

“我霍云山。今日结为异性兄妹,同富贵,共生死……”庙外的雨泼天盖地。那雨砸在身上像冷刀子,霍云山心脏猛的一缩,仿佛真的置身夜雨中,突然一只箭头从宋广南胸前穿出,霍云山竟然还清晰地看见了他的表情,他的右嘴角微微向上扯起的弧度都那么逼真。而身边的石云猛然将她一掌推开,可她身后是百丈悬崖,她落下悬崖前的一瞬间看见石云被一刀砍倒在地。而她顺着从悬崖上落下的雨水形成的瀑布,掉进了深潭中,真冷。

霍云山觉得自己的灵魂从灵台飘了出来,从第三者的角度看到了被师傅捞上来的自己,而事实上,她从未见过这一幕。

这是年轻时的师父,年轻时的师父就长着一把漂亮胡子,黑油发亮。不是花白的,霍云山忽然记起师父临行望着自己,眼中似有千言万语,让霍云山不安不明。眼前这个年轻的师父,在一边抓药,中间一堆火烧的正旺,而曾今的自己就跟她现在一样,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霍云山就是从那次大病后失去了许多记忆,而这几幕却经常出现在她的梦境中,让她难以忘却。

飘在半空中的霍云山觉得她被这个闭着眼睛的病人看见了。她明明知道这一切很荒诞,是梦,但是却无法也无力从中解脱出来,甚至感受到了那堆火的热量,并且越来越热。霍云山觉得自己要被蒸烤熟了,难耐地蹬动四肢,可是有人压住了被角,在她耳边说:“忍一忍,再热也忍耐一下。”

霍云山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忽然眼前出现一双灰色的眸子,戏谑地瞪着她,都快凑近到贴在她脸上了。他身后的景色是一篇荒漠,霍云山想挣扎着躲开却躲不开,那人紧紧压着她的四肢,然后这人用脑门狠狠袭击了她的额头,瞬间脑子一蒙,她向后倒去,趁着这个契机,正在梦里挣扎的霍云山终于借机放开了自己,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霍云山是被痛醒的,也搞不清是嗓子还是伤口疼,脸上烫的快要熟了。她知道是伤口感染,烧起来了。灌了药也不见多好,反反复复,人昏昏涂涂。

清醒了片刻又迷迷糊糊中觉得有火光在晃动,就看到自己身前燃着一堆火,穿过火焰正对自己坐着一个男人,黝黑的肌肉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着红光,从右边肩头到左边乳下一道新鲜的伤口依然渗着血。他身边倒着香炉,这人想用香灰止血。他垂着头,额前的头发把脸挡住了,忽然抬起头朝望过来。凌厉的眼神让霍云山心脏猛然一缩,整个人陷入昏沉中。

霍云山在高烧中昏迷反复,醒来时已经是第四天清晨。

“霍大夫醒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转身又跑出门外了。霍云山不禁苦笑:“我想喝水啊。”她的嗓子依然疼得撕心裂肺。

眼前人影晃动,第一个入眼的竟然是李慈晏。他身后进来一个年长的妇人。

霍云山在她的帮助下喝了三大杯温开水,身上出了一身汗,感觉好了不少。

“您醒了就好,殿下可担心了,让我来伺候霍姑娘,丫头们都唤我宝荣姑姑。”这妇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笑容很慈爱恬淡,霍云山一点头算是知道了。

“霍姑娘别劳神,早日康复才是要紧。”宝荣姑姑说着替霍云山掖了掖被角,“你好好休息,有事再唤我,我就在外面。”

李慈晏伸出手,给她搭脉。霍云山着实觉得人生真是事事皆有报,连看病这种事情都能你给我看了,我还有机会给你看。只见李慈晏似有所得,把她的手放进薄被里,然后松了一口气。

霍云山说:“不要紧……”没料到声音撕拉得跟干锯木头一样。

李慈晏说:“就知道你会醒来。你先养伤,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第二天李慈晏来了,可是不止一个人。

这时霍云山刚进完一小碗稀粥,看见鱼贯而入的几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着锦衣的年轻人,一双眼睛精光四射。这是个精明之极也身怀绝技的人,可是霍云山的目光却被他身后的人吸引过去,她一眼就认出这就是那天在集市上带斗笠试图接近她的人。

房中闲散人皆退下。

霍云山侧头看着他们,心情不能平静如常。

“霍大夫重伤未愈,还请陆指挥使不要盘问过久。”开口的是李慈晏,一张脸冷得陌生。

这位陆指挥使却依旧笑着说:“请王爷息怒,此案关系重大,皇上下令着下官来查,下官只是尊本分简单询问几句,绝不会叨扰霍大夫,请王爷放心。”

“快些吧。”李慈晏不耐烦地说。

这时铁七爷上前:“霍大夫,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使陆谦大人,来此想问您几句话,关于遇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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