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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狂(77)

作者: 极慕 阅读记录

也不知道月时情况如何,谢宴静静地想。

今晚铁窗外的月色很美好,泠泠如水,美好得就像某人一样。谢宴摇了摇有些沉重的头,想把那个不知何时从出现在眼前的人影晃出去。然而晃了几下,眼前的人影不消散反而越加清晰。

“嘘——别让我大哥发现了。”眼前的人轻捂住谢宴的唇,堵住了他满肚子疑问。月华流泻,映出一张与楚辞有几分相像的男子面容。

“你忍一下,我帮你解开捆仙绳,可能会有点疼。”楚歌紧张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尽可能地放轻动作,然而还是惹得眼前的人止不住的战栗,发出几声压抑的呜咽。

仿佛过了一百年这么久,谢宴疼得咬破了下唇。忍住不叫几乎花光了他所有力气,疲软的身体都仿佛不是自己了似的。

谢宴撑着楚歌不知从哪里偷回的白虹,勉强稳住自己,在楚歌的搀扶之下,亦步亦趋地向门外走去。“你为什么要放了我?”

“为了——月妹。”楚歌面上似乎浮上一丝羞赧之意,随即紧贴墙壁观察了一下周围看守的位置,放低了声音,“我们出去再说吧。”

“月妹?”谢宴轻咳一下,险些溢出声响,忙捂住嘴,“你们该不会……”

楚歌拽着谢宴胳膊的手一紧,正色道:“等谢家的事情了结,虽然父母那边——但我一定会说服父母娶月妹过门的,我以我的性命发誓。”

面上冷淡了几分,谢宴别过脸去:“实话实说令尊令堂早年就看不起月时,因而我也不看好你们。但是如果月时喜欢,那我无话可说。”

父母先逝,长兄如父,谢宴这话就相当于是默许了楚歌的提亲。楚歌连声称好,眼睛都亮了几分,惊喜交加地点了点头。

小心翼翼了半天,总算从地牢里绕了出来,楚歌刚一打开偏院的门,一个焦急的身影就迎了上来。

“谢宴,你怎么样?”岚月时见他脸色难看,急忙用手探了探谢宴的经脉,“伤得不轻。”

一出门,楚歌松了一口气:“大舅子,月妹,我大哥为人谨慎,估计不久就会发现人不见了。为免横生枝节,你们快走吧。”

话音刚落,四周火把亮起,映得原本漆黑的巷子恍若白昼。

一个熟悉的声音划破夜幕,让三人如遭雷击:“走?你们真让我一阵好等。”

见楚歌还傻傻地伫立着不动,脸色黑一阵白一阵的楚辞没好气地吼道:“还不过来?!”

楚歌如梦初醒一般,将两人护在自己身后,朝着四周正对自己面门的箭头,语带恳求:“大哥,放他们走吧。”

楚辞怒了:“闪开!他们是圣上钦点的犯人,难不成为了个妖女,你家都不要了?我倒要看看她今天命有没有这么大——”言罢,一鼓作气夺过身边一个下属的弓箭,搭弓,瞄准,出箭,行云流水。眨眼间一发利箭长啸一声,划破长空,直冲岚月时而去。

“月时!”谢宴眼睛一瞬不眨,他明明能看清楚箭的轨迹,甚至能看清楚箭头上冷幽幽的光芒,然而身体却跟不上速度,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冷箭直直地飞过来。

“大哥不要!”

第63章 酆都鬼域

弓箭猛地砸在地上,楚辞双手颤动,面色哀恸地唤着楚歌的名字:“二弟……”

利箭刺入脏腑,绞痛得额前都渗出几滴冷汗来,楚歌勉强勾起一抹笑容:“大哥,我从小到大没有求过你,求你放过他们吧,还有我的孩子……”

原本就勉强提着一口气,如今受到刺激,谢宴忍不住弯下身,剧烈咳嗽起来,同时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痛得喉咙头都涌上一阵腥甜来。

岚月时梦魇一般,呆呆地将楚歌搂在怀里,忍着眼泪拼命地去捂住楚歌的伤口:“不要……不要……”

然而再这么努力也没法减慢生命流逝的速度,岚月时搂着楚歌逐渐冰冷的身体嚎啕大哭起来,闻者无一不动容。

“看在二弟的面子上,岚月时,你走吧……”声音嘶哑了片刻,手仍然在抖,然而楚辞微眯双眼,坚定地望着某个方向,“但谢宴……不能走。”

这时天边传来了一阵洞箫声,清冷如霜,众人只觉得寒气从脚底蔓延开来,直冲天灵盖。随即一阵寒风拂过,灰黑的阴云遮住了皎洁的圆月,看不分明的黑影从地里窜出来。离谢宴最近的一个侍卫忽然惨叫一声,随即不知道被什么黑影扼住了喉咙,发不出求救的呜咽。还未等他清楚吐出一个字,众人就听到一声骨头折断的脆响,定睛一看,那人的头已经歪向一边,像个破布偶一般耷拉着脑袋,直直地倒了下来。

明亮的圆月从云雾里透出半边脸来,飞檐上不知何时伫立了一道迎风而立的黑色剪影。踏月而来的人放下洞箫,唇边带着几分疏狂不羁的笑意:“谢宴,酆都欢迎你。”

酆都鬼域终年黑夜,而无白昼。

蒲新酒摸着自己苍白的脸,坦言:“鬼气太重,日光是照不进城内的。”

除此之外,鬼域之中一年四季张灯结彩,城市中更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铺子,欢声笑语从不停歇。方圆几百里所有的孤魂野鬼都在这座城市中安家,一如既往地过着他们尚在阳间之时的日子。

一道清澈的溪流横跨了整座城市,其中倒映着漆黑的夜幕以及闪闪发光的星辰。平日里,河边散着几只零零碎碎的小舟,每条舟上都有一名撑船人。他们本是淹死鬼所化,死后在鬼域里兢兢业业乘船,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将付不起船资的人踢下水去。他们撑船不要钱币,只需要乘船的客人们讲述一个今日最开心的故事,只有逗得淹死鬼哈哈大笑的客人才能免除被踢下水去的结局。然而他们今天破天荒地免费载人一天,这让许多过河的小鬼都惊讶不已。

有消息不灵通的小鬼满脸不可置信,质疑道:“淹死鬼,你该不会是耍我们玩的吧?”

撑船的鬼把肥大的草帽往头上一盖,恶声恶气地回答:“天上掉馅饼你们还不愿意捡吗?今天大人要办喜事了,卖胭脂卖绸缎的鬼们都带着自己上好的货物,万分激动地跑去看热闹了,我们这些去不了的也要出一份力啊。”

所有的鬼都知道,在酆都鬼域,“大人”就特指一个人。

“什么?大人要成亲了?”有谁惊讶地接了一句。

“我要去看看新娘子!”

“还有我!”

“我也去看看热闹!”

在岸边摆摊的众鬼闻声一顿,随即连忙抓了一份离自己最近的东西,一窝蜂地涌上淹死鬼的小舟,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里头去一点——话说大人怎么突然成亲了?”

“这次回来突然就说要办喜事——哎哟谁挤我!”

“别踩我的脚!”

“再挤我我就掉下去了!”

“谁偷咬了我带给大人的烤鸭?”

淹死鬼忍无可忍地将一个试图挤上船的小鬼踢下水,瓮声瓮气地威胁道:“谁再叽叽歪歪,拖延了吉时的话,我就把他踹下去。”

“礼成——”蒲新酒见勉强挤出喜色的谢宴喝了岚月时敬的一杯父母酒之后,拖着嗓子喊道。

传言要成亲的蒲新酒难得换了一身大红色的喜袍,却站在了红娘的位置,令前来观礼的小鬼们失望不已。

冥婚在遍地孤魂野鬼的酆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于是不少小鬼好奇地伸长脖子,探着头去望冰棺里躺着的人,却被脑门上突如其来的一个爆栗敲得哇哇直叫。

“东张西望的做什么呀?赶紧入席啊。”没头脑蹙着眉指挥道。

在没头脑的催促之下,到来的所有小鬼们都在特制的宴席上觥筹交错,热烈地讨论着他们的大人何时成亲,然而作为这次婚事中心的三个人却在尘埃落地之后,却避开了所有的喧嚣,像树枝上的喜鹊似的一字排开,齐齐地坐到了屋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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