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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狂(83)

作者: 极慕 阅读记录

“是。”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回答。

女子忽然笑了,亲昵地凑近了些:“我跟个走尸较什么劲呢?走吧,黄昏。”

山脚下的谢宴忽然扭头望了一眼隐在层峦叠翠中的寺庙。

简素虞察觉到他紧紧蹙起的眉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总觉得白跑一趟。”谢宴摇了摇头。

“也不算吧——咦,下雨了?”柳鸣鸿摸了一把滴落在脸上的雨丝,撑起伞将身边的徒弟轻轻拉了过来,“逢九,过来点。”

也不知道蒲新酒与柳鸣鸿说了些什么,之后柳鸣鸿友好了许多,连带着面对简素虞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像是变成他们多年前认识的那个少年。

简素虞静静地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把伞,默不作声地靠近两步,将灵伞笼罩在了谢宴身上。

“师尊,这不是你最宝贵的伞吗?清面伪装,浊面防御,我都求了你好久了——”好奇的岚隐憋着嘴,刚想凑进来看看清楚,就被蒲新酒一把抓住了,捂着嘴塞到了自己的红伞下。

竟然是他的清浊伞……谢宴诧异地望着耳尖微红、将脸扭向别处的人。

“可不是吗?”蒲新酒接过话茬,“你不是帮季逢殃找到温无了吗?而且还拿到了解药。”

也是,温无说要去趟地府,便带着逢殃的神魂离开了。临走前,他还留下了一只可解百毒的青花瓷瓶,谢宴便毫不犹豫递给了简素虞,并且强硬地盯着他服了下去。毒倒是解开了,不过简素虞这头银发是变不回去了。

岚隐还嘟囔了一句:“白发师尊仙气飘飘的也不错啊。”

“话说鸣鸿,你们怎么会在深云寺?”忽然想起这冤家路窄的巧合,谢宴随口问了一句。

“最近些日子,总有不少人被活生生地抽走魂魄。大家都传言是——咳咳——”柳鸣鸿尴尬地望了蒲新酒一眼,面色有些窘,“所以我就带着逢九来求教进入酆都鬼域之法。”

蒲新酒:“???”

难怪在临安的时候简素虞对自己喊打喊杀的,蒲新酒暗叹一句“人在酆都种萝卜,锅从四面八方来”。他一脸愤恨:“我倒听说作恶的是条雪白的凶蛇。”

“蛇?”谢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朝着撑着伞的简素虞身边挤了挤。他最怕的就是蛇了,年少时一个黑灯瞎火的夜晚,谢宴曾误把地上的白蛇认成了掉落在地的白虹,那之后他就留下不小的阴影。

“但是又听说那白蛇长了四只脚。”

“四只脚的蛇还是蛇!”

岚隐闻言,翻过衣袖,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袖口的图案:“师尊,你们说的是这个吗?”

“无足为蛇,四足为蛟,应该不会错。”东海岚家的标志便是这四足蛟龙,简素虞点了点头。

“这样的话,我猜测这白蛟还是个雌的。因为临安的客栈老板说过临安城中的受害人都是男子——”谢宴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新酒,你最后听说她出现的地方是哪里?”

“邺城附近的一个镇子里。”

邺城啊……这两个字如今听起来竟恍若隔世。

第68章 邺城灯会

大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

只见一名身着玄红衣衫的俊俏男子正伫立在一间宅子前,望着门前朱红色的鎏金大门发愣。

大门旁边伫立着两位髭髯如戟的护院,他们见来人背负长剑,气度不凡,已经暗地留意了不少心眼。然而过了许久都未曾见到他有什么异常,两位护院交换一个眼神后便也就随他去了。看就看呗,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人非物也非。

原本门前的两座气势雄伟的雪白石狮已然被现在的主人换成了更为小家碧玉的翠绿植株。想来现在这宅子的主人是个出身书香门第的风雅人。

谢宴叹了口气,一转眼却在巷子口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

岚隐手里拿着鲜红欲滴的糖葫芦,默默地缩在简素虞身边。而简素虞就静静地伫立在人海背后,一双黑曜眸子就那么静静地盯着自己。隔得太远,谢宴难以察觉到他眸底深沉如潭,也望不穿他眼中岁月黯淡。

好像只要他一出现,哪怕在人群里,谢宴也总能一转眼就看见。以前岚月时说过,大师兄的气质太过出尘,明眼人只要不瞎都能一眼就注意到他。

可是多年前那位女扮男装的卜算子曾经没好气地提过:“他都在人群里直勾勾地盯着你半天了!”说起来似乎每次谢宴望过去的时候,简素虞的视线不曾停留在其他地方,都是停留在自己身上的……不知道的话,谢宴都要以为他在默默关注着自己了。

他才不喜欢我呢……谢宴心下嘀咕一句,就如同那日反驳温无一般斩钉截铁。当年被宵练一剑穿心的剧痛,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后背发寒。可是一回想起初遇的时候,他那般失态地盯着自己手上的碎冰:“你是真的吗……”谢宴忽然又不愿意往下深究了。

人总是这样,旁观别人的事情之时,总是说得头头是道。轮到自己的琐事之时,却又缩起头不愿意面对了。

思忖间,岚隐已经一手举着少了一颗山楂的糖葫芦,另一手拽着他师尊的衣角,穿越人海靠了过来。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谢宴伸手揉了揉岚隐柔软的头顶,面上神色温柔了几分。说起来也不知道岚隐知不知道这里是他母家的旧址……

“是我闹着要出来玩的。”岚隐偷偷瞄了自家师尊一眼,见他面上没有任何不快,便大着胆子,半是抱怨半是埋怨道,“以往在玄音的时候,师尊总是闷在小木屋背后的寒冰池里修炼。现在都下山了,他还是闷在房间里,所以我就想着拉着他出来随便逛逛,找点乐子呀。前辈,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简素虞未曾开口,也算是无言的默认,只是视线一直停留在谢宴脸上,仿佛一眨眼面前的人就要消失不见似的。

谢府旧址附近又没有什么闻名遐迩的风景或是吃食,要随便逛逛走到这里也是不容易的。对于过于直白的目光,谢宴恍若未觉,也不戳破这薄如蝉翼的谎言,只是笑笑:“这个时间点可没有什么乐子。如果我没记错,邺城每年六月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灯会持续整整一个月。以前我和岚——别人曾经一起偷偷爬上过邺城最高的祭天塔,那时整座城的上空都笼罩在五彩炫目的花灯光辉之下,可以媲美夜空上的璀璨星河。”

岚隐听得津津有味,双眼里都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连声直问:“六月?不就是现在吗?是不是要等到天黑啊?前辈,能带我和师尊一起去爬祭天塔吗?”

“邺城祭天塔,乃是皇都祭天的塔楼。自古以来,只有本朝国师以及家眷才被允许进入,其他人是无法上去的。”简素虞一句话便打破了少年的肖想。

谢宴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在人群里观赏也不差的,灯会大概是酉时开始,等晚饭过后,就差不多了。别的不说,热闹肯定是热闹的,乐子肯定也不会少。”

虽然有些遗憾,但总归是小孩子。一听到能找乐子,岚隐一扫脸上的沮丧之色,兴致勃勃地扯着简素虞的衣角,央求着自己师尊晚上一定要带他出来。

也是拗不过少年的恳求,简素虞还是默默点了点头。一句“人潮拥挤太过危险”在嘴边绕了几圈还是没有说出来。

正如谢宴说的那般,酉时一到,沉寂了一天的整座城都仿佛活了过来。

“月上柳梢头,花市灯如昼。”谢宴拽着就要听见震天锣鼓声就要冲出门去的岚隐,回过头望向客栈里的所有人,“灯会可是邺城一年一度有名的盛况,据说连皇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都有忍不住溜出来看热闹的,你们几个真的不来吗?”

“前辈,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柳逢九涨红着一张脸,小声地纠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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