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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不若你微笑(24)+番外

江燕南:“…”

我们最终去了附近的一家川菜馆。

这家川菜馆是以前我和顾衍之经常光顾的地方。然而有段时间我曾坚持抵制来这家店吃饭。因为我暗暗观察得出,顾衍之平素一般喜欢喝粥,并不爱吃辣。于是一度我在他面前也假装我不再喜欢吃辣,只喜欢喝粥。并且在顾衍之第三次要将我带入这家川菜馆的时候,我鼓足勇气跟他说:“我已经不是很喜欢吃辣的东西了,我们换去那边那家的粥店好吗?”

彼时店里的服务生已经迎出来,听我说完,笑了一下:“这么巧,小朋友,我们又见面了。上个周末你不是还拉了另外一个小女孩一起来吃泡椒凤爪的吗?那个小女孩一直喝果汁,你一直吃菜吃得很欢快。这么快你就不喜欢吃辣了吗?”

“…”

谎言被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拆穿。我的脸在一瞬间涨得通红。觉得再丢人不过。在顾衍之和服务生的双重瞩目下扭头就走。被顾衍之一把拽住拖回身边,我听到头顶上的声音犹有笑意:“我觉得有人是考虑到我不太喜欢吃辣,才说要去粥店。对不对?”

“…”我挣脱不能,恨恨地踢了他一脚,大声说,“才不是呢!”

他不跟我辩驳,只牵着我的手往里走,服务生却意犹未尽,在身后笑道:“小妹妹这么贴心,又长这么漂亮,长大以后真是不知有多少人会喜欢。”

我简直恼羞成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跟着甩开顾衍之,怒气腾腾地往里面走。听到身后响起慢慢悠悠的声音:“她么,现在就已经有人很喜欢了。”

我和顾衍之坐下点餐。座位是以前经常光临的落地窗边。灯光下有他好看的眉眼。我看着他,是真的不知道,顾衍之究竟知不知晓他带我来这个地方,可以勾起我再多不过的回忆。

我还是敌不过他的境界。他说吃饭,我便跟他一起出门。他带我来了这家川菜馆,我就和他一起坐下。除此之外,我想象不到他的想法。

我仍然被他的言语左右。就算隔了三年。

冷盘很快被端上来。他推来我这边。有些漫不经心地问:“最近课业重不重?”

“还可以。”我说,“听说你的公司最近出了麻烦。是不是这样?”

他微微一挑眉,抬起眼皮看我,有点笑容的模样:“只是一点。”

“很严重吗?”

他又说了一遍:“只是一点。”

我说:“所以你可以解决得很快,是吗?”

他随口嗯了一声:“要不要再加一道蓝莓山药?”

我看看他,终于把徘徊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你和叶矜要订婚了吗?”

他头也没有抬,淡淡地说:“不会。”

第二十章 这世上最热烈的事物不过三种。伏暑的日光,盛放的牡丹,以及刚开始浓蜜的爱情。皆是转瞬即逝罢了。(六)

隔了两秒钟,我哦了一声。

我其实还有问题埋在心底说不出口。比如,如果你不跟叶矜订婚,那么是否会和别人订婚呢?或者,既然不订婚,那是不是还有和叶矜直接结婚的可能呢?以及,你和叶矜最近交往频繁的原因是什么?你是又喜欢上她了吗?还是喜欢上了别人呢?

以及沉在最底处,却在不安分地蠢蠢欲动,让我觉得说出来就瞬间丢掉气节,却无法抑制不去想的一句话——我现在已经成年了啊,你可以试着喜欢喜欢我吗?

可是这样的话,我终究再说不出第二遍。

我的思路被眼前的人温和打断:“有没有想过高考之后报哪里的学校?”

“还没想好。”我小声回答,一面看着他不紧不缓的布菜动作,想了想,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不过李相南倒是说过他想去A城那边读大学。我也觉得那边还不错。”

李相南一次说我的演技有时候很差,很差的表现就是一旦说话的声音很小声,就必定意味着我在口是心非。这种经验被他屡试不爽。叶寻寻为此恨铁不成钢地劝我注意并加以改正,然而后来她发现这就是我的本能之一,根本改不动。只有放弃。

我不想报A城的大学。那里只是李相南的向往之地。并不是我的。我甚至不觉得A城有哪里好。但我总不可以和顾衍之说,我只想呆在T城。更不可能直接跟他说,T城有你在这里。

这样看的话,人心隔肚皮有时未免不是好事。至少让我在他面前,保有住我一点可怜的隐私与尊严。

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只觉得短暂。站在门外等着顾衍之开车过来。不过片刻,不远处有车灯闪了两闪,黑色流线型的车子缓缓驶过来。我渐渐看清楚前面的车牌号,后五位是DW001.

——五年前的一个仲夏时节,院中芍药开得正好。我午睡惺忪醒来,便看到顾衍之站在床边,微微弯身,看着我的眼中有一点微笑。接着他把一只手心在我眼前摊开,上面三只白色小纸球,对我说:“挑一个。”

“这是什么?”

他说:“备选的几个车牌号。”

那时我随便挑了一个,顾衍之叫我自己打开来看。展平的小小纸张上,写着的便是DW001。曾经的我胆子尚大,看到前两个字母,仰脸望向他,若无其事地:“这是我的名字缩写吗?你是要把这个车牌号贴在你的新车上面吗?”

他唇角含笑地看着我:“是啊。可以吗?”

车子缓缓在大堂门口停下。我看看面前这辆车的车身,与五年前那辆分明不一样。然而车牌号却是相同。我站在那里停顿了一会儿,驾驶位的车窗缓缓摇下来,露出顾衍之那双好看的眉眼:“在发什么呆?”

我回过神,钻进副驾驶,把安全带系上。车子缓缓启动,过了片刻,听到我的手机响。李相南的一条短消息钻进来:“班主任太无耻,居然还是把今天下午的事告诉了我爸。我爸一连串说了我七个逆子,还差点就拔鞭子。你说班主任这人怎么这样啊?还有,明天天晴,气温二十二度。你可不可以考虑再穿一下去年开学那会儿穿的那件袖口有点碎花的长袖短款白衬衫,那件衣服你从去年秋天到现在只穿过一次啊,可是我觉得那件衬衫也就你穿着才比较好看。”

我回:“已阅。”

很快李相南的短消息又回过来:“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只打两个字啊?!”

我说:“加上句号明明是三个字好吗?”

接着李相南的短消息又发过来:“可我要是说三个字,你不就不发我上一条这么长的消息了?”

我说:“…”

我正要回他一句“去死”,听到旁边有人唤我的名字:“绾绾。”

我回过头,顾衍之的手指按在方向盘上,视线看着前方,语气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帮你收拾房间的王阿姨在你放学前告诉我,她的女儿今天被查诊出怀孕,需要她照顾。她刚才回了家,现在估计还没有赶回来。”

我将这个消息消化了一下,说:“所以说我今天要一个人在家里睡了,是吗?”

正值红灯,车子缓缓停下来。他偏过头看看我:“或者,你也可以跟我回去顾宅。”

“…”

“王阿姨的女儿怀孕,今天听她口气有些着急,说是有点流产先兆。你还有一个半月就要高考,接下来王阿姨如果两边跑,就难以兼顾完全。既然这样,我想,”他停了停,偏过头来看看我,“你不如搬回顾宅。”

“…”

我看着他。他的脸庞隐在暗处,淡然没有波动。他方才的语气同样云淡风轻。像是在处理一件公务,给出前提,继而给出建议。再合理不过的逻辑顺序。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我自己的声音:“好。”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半月,残酷的程度是惨不忍睹的。

这段时间会觉得时间这个东西极为飘忽和扭曲。有时候会觉得非常短暂,这是在你考场上答题的时候;有时候又觉得特别漫长,这是在你等待每次模拟考成绩的时候。因此这个时候的学生产生什么心理都是正常的。而我的心理表现就是暴躁。这种暴躁表现在每次叶寻寻放学从高中二年级学部跑来找我的时候,都会遭遇我的怜悯,嘲讽和冷暴力。比如有一次她好心好意为了安抚我而跟我说:“我们这两天也搞考试了呀,大家都一样。你就淡定一点,高考就是纸老虎,不算什么事的。”